第三幕 結案 第十一章 波洛舉行雪利酒會

赫爾克里·波洛身穿一套略顯華麗的西服,坐在舒適的單人沙發上。他正在傾聽別人的說話。

蛋蛋姑娘坐在一張沙發的扶手上,查爾斯爵士站在壁爐前,薩特思韋特先生坐在遠處,觀察著人群。

「我們到處碰壁。」蛋蛋說。

波洛輕輕地搖頭。

「不,不;你言過其實了;你在尋找有關巴賓頓先生的線索,雖然徒勞無功,但是,你已經搜集到了另外一些有用的情報。」

「姓威爾斯的那個女人知道某些情況,」查爾斯爵士說,「我敢擔保她知道某些情況。」

「戴克斯船長做賊心虛。而戴克斯太太窮困潦倒、財迷心竅,巴塞羅繆爵士卻破壞了她大撈一把的機會。」

「你是怎麼看曼德斯出事故的?」薩特思韋特問道。

「我感到這事很奇怪,完全不像是已故的巴塞羅繆爵士能夠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他在撤謊?」查爾斯爵士直截了當地說。

「撒謊的方式太多了。」赫爾克里·波洛說道。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

「那位威爾斯小姐,她為薩克利夫小姐寫了一個劇本?」

「是的。第一場演出是在下星期三晚上。」

「哦!」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蛋蛋說:

「告訴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小個子男人向她笑了笑。

「惟一要做的事,就是思考。」

「思考?」蛋蛋叫起來。她的叫聲令人驚訝。

波洛沖著她笑起來。

「是的,確實要思考!通過思考,一切問題才能解決。」

「我們不能做點什麼嗎?」

「你要採取行動嗎?小姐,你肯定有事可干。比如說,可以去吉靈這個地方,就是巴賓頓先生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你可以在那裡調查調查。你說過,米爾雷小姐的母親住在吉靈,是個殘疾人。一個傷殘的人什麼都知道。她會聽見很多事情,而且什麼也不會忘記,去詢問她,有可能發現點什麼——誰猜得到呢?」

「你不打算做點什麼嗎?」蛋蛋堅持提出要求。

波洛眼睛一亮。

「你堅持要我也行動起來?好吧,你會如願以償的。我不會離開這個地方。只有我,我在這兒多舒服。但是,我要告訴你,我要辦一件事情。我要舉行一次晚會——雪利酒會。很時髦,不是嗎?」

「雪利酒會?」

「正是!我要邀請戴克斯太太,戴克斯船長,薩克利夫小姐,威爾斯小姐,曼德斯先生和你那位迷人的母親,小姐您。」

「還有我?」

「當然,還有你。這群人都要被邀請。」

「啊哈,」蛋蛋說,「你不要騙我,波洛先生。酒會上會有什麼事發生吧,不是嗎?」

「我們等著瞧吧。」波洛說,「只是不要期望太多,小姐,請讓我跟查爾斯爵士談談,因為我有一些事要徵求他的意見。」

當蛋蛋和薩特思韋特先生站著等電梯時,蛋蛋欣喜若狂地說道:

「真有趣,就像偵探小說里一樣,所有的人會聚到一塊,然後他要宣布是誰作的案。」

「不可思議。」薩特思韋特先生這樣說道。

雪利酒會是在星期一晚上舉行的。所有的客人都應邀出席,迷人而坦率的薩克利夫小姐一邊看著周圍的人,一邊毫無顧忌地大聲說笑起來。

「好一個蜘蛛網似的大客廳啊,波洛先生,在這兒,我們大家都是可憐的小蒼蠅,已經飛進了大網。我相信,你要向我們報告最精彩的案情,然後,你會突然指著我,咬文嚼字地說:『你正是那個婦人』。於是,每個人都說『是她乾的』,於是,我淚流滿面,馬上供認不諱,說我為了寫作而鬼迷心竅。哦,波洛先生,我對你感到恐怖。」

「什麼樣的故事啊!」波洛叫起來,他在忙乎著尋酒瓶和酒杯,他向她鞠了一躬,並遞上一杯雪利酒。「這是一個朋友間的聚會,讓我們不要談論殺人、流血和放毒。哦,哦!這些東西太敗胃口。」

他把一杯酒遞給表情嚴峻的米爾雷小姐。她跟隨著查爾斯爵士,在他旁邊板著面孔站著。

「這就是,」當波洛把酒分配完畢之後說道,「讓我們忘掉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我們要有開晚會的氣氛,吃吧,喝吧,歡樂吧!」他朝戴克斯太太點點頭,「夫人,請允許我祝你好運,恭喜你穿了這一套迷人的晚禮服。」

「也恭喜你,蛋蛋。」查爾斯爵士說。

「恭喜恭喜。」弗雷迪·戴克斯說。

每個人都在咕噥著什麼,有一種迫不得已的歡樂氣氛。在這樣的場合,人人都決心要強顏歡笑,表現得滿不在乎。只有波洛自己處之泰然,在客廳里愉快地走來走去……

「雪利酒好,我喜歡它勝過雞尾酒,比威士忌更是好上千倍萬倍。哦!威士忌,多麼可怕,喝了威士忌,你的味覺就毀了,徹底毀了。法國酒很精緻。你要品嘗它們,但不能……不能是什麼呢?」

一個奇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那是一種悶在喉嚨里的叫喊聲。當查爾斯爵士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每一雙眼睛都轉向了他。只見他的臉在抽搐。酒杯從他的手裡掉落到地毯上,他往前踉蹌了幾步,然後倒在地上。

客廳里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安吉拉·薩克利夫突然尖叫一聲,蛋蛋拔腿就朝前面衝去。

「查爾斯!」蛋蛋叫道,「查爾斯!」

她不顧一切地往前擠。薩特思韋特先生輕輕地將她拉了回來。

「啊,上帝呀!」瑪麗夫人叫起來,「不要再來一個啊!」

安吉拉·薩克利夫喊道:

「他也是被毒死的……糟透了。哦,我的上帝,真是糟透了!」

她猛然倒在沙發上,開始抽泣,一會兒又大笑起來……那聲音真恐怖。

波洛一直在控制著局面,現在,他跪在倒在地上的死者身旁。他在檢查時其他的人都圍了上來。他站起身,下意識地拍拍褲子上的灰塵。他看看周圍的人們,一片沉寂,只有安吉拉·薩克利夫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朋友們……」波洛開始說。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蛋蛋已經在責怪他:

「你這個蠢豬,你這個荒唐可笑的瘋子,你在演戲!你裝得活靈活現,對一切了如指掌,現在你安排了這齣戲,又一件新的謀殺案,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如果你任其發展,這件事就不會發生……是你殺了查爾斯,你……你……你……」

她停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波洛悲傷地點點頭。

「這是事實,小姐,我承認,是我殺了查爾斯爵士。但是我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兇手,我能殺人……也能將他復活。」他轉過身去,用一種完全不同的語氣,一種平時道歉的口氣說:

「表演十分精彩,查爾斯爵士,我祝賀你。你現在該謝幕了。」

演員大笑一聲,跳了起來,得意忘形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蛋蛋氣喘吁吁地說:

「波洛,你…你這個混蛋!」

「查爾斯,」安吉拉·薩克利夫叫道,「你完全是個魔鬼。」

「這是為什麼……?」

「怎麼搞的……?」

「究竟是什麼……?」

波洛把手往上一舉,大家才安靜下來。

「女士們,先生們,我要請求你們寬恕。我這場小小的鬧劇是非常必要的,它向你們大家證明了,也同時向我證明了一個事實,我的判斷是正確的。

「大家聽著,在這個托盤裡,我在其中一個酒杯里放了一勺子水,它代表純尼古丁,所有的杯子完全相同,就像查爾斯·卡特賴特爵士和巴塞羅繆爵士兩家的情況一樣,由於刻花玻璃很厚,少量無色的液體是不可能覺察出來的。

「那麼,大家想一想,巴塞羅繆·斯特蘭奇爵士的葡萄酒酒杯也是一樣的。當酒杯放在餐桌上時,有人便將足夠的純尼古丁放入裡面,任何人都可能那樣干。

「管家,客廳女僕以及客人中的某一位,總之有個人溜到樓下,鑽進餐廳,甜品送來了,葡萄酒都倒進了杯里,依次轉了一圈送給各位客人。巴塞羅繆爵士喝了酒,倒地身亡。」

「今天晚上,我們演出了第三個悲劇——一次模擬的悲劇,我請求查爾斯爵士扮演受害者的角色。他演得精彩極了,倘若這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查爾斯爵士死了,警察將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呢?」

薩克利夫小姐叫道:

「怎麼啦,當然是這酒杯。」她對著從查爾斯爵士手中掉落在地毯上的杯子點了點頭。「你只是把水放到了裡面,假如你放的是尼古丁……」

「我們假設它就是尼古丁。」波洛用腳尖輕輕碰了碰那杯子。「你的觀點是,會檢查酒杯,那麼,就會發現尼古丁的殘餘。」

「肯定的。」

波洛輕輕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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