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結案 第四章 偵查簡報

「好呀,」波洛說,「我們是同事了。好吧,如果你們願意,請讓我熟悉一下情況。」

薩特思韋特先生簡要地介紹了他們回到英國以後所採取的步驟,波洛十分認真地聽著。薩特思韋特先生很善於講解,他有創造一種氣氛或描繪一張圖畫的本領。他對修道院、對僕人們、對警察局長的描述都很精彩。波洛對查爾斯爵土在壁爐底下發現未完成的信件表示十分讚賞。

「呀!這太了不起了!」他欣喜若狂地叫起來,「這種推理,這種設想,真是妙極了!查爾斯爵士,你本來應當成為一個大偵探,而不是一個名演員。」

查爾斯爵士有禮貌地接受了對他的讚許。這是一種特殊的禮貌。多年以來,每當他在演出後接受觀眾的稱讚時,毫無例外地要以一種完美的方式來答謝他們。

「你的觀察也是很準確的。」波洛說著,轉身對著薩特思韋特先生,「關於他與管家突然親熱起來的分析,也是很準確的。」

「你認為我們對德·拉什布里傑太太的判斷有什麼問題嗎?」查爾斯爵士急急地問道。

「這只是一種設想。這個……它有很多可能性,對吧?對這些可能性,誰也拿不準?但是誰也不願那樣說,所以只能說謀殺只是一種勉強的判斷。」

查爾斯爵士接著介紹了他們後來的查詢情況。他講述他與蛋蛋姑娘拜訪巴賓頓太太的情形,以及無功而返的結果。

「你是個高級偵探,」他說,「你知道我們該做什麼。告訴我們吧,我們說的這些情況,你是怎麼看的?」

他孩子般地湊上前去,渴望著波洛的回答。

波洛沉默了好一陣子。另外三個人看著他。

他終於說道:

「你還記得嗎,小姐,巴塞羅繆爵士放在他餐桌上的是哪一種酒杯?」

蛋蛋姑娘不耐煩地搖搖頭。這時,查爾斯爵士插嘴說:

「我可以告訴你。」

他站起身來,走到一個廚櫃前,從裡面取出幾個很厚的飲雪利酒的刻花玻璃杯。

「不過,它們的形狀有一點不同——更圓一些,正宗的葡萄酒杯。他從拉默斯菲爾德老店買來的,是一整套玻璃餐具。我非常欣賞。於是他把用不完的幾個杯子給了我。它們不錯,是吧?」

波洛拿了一個酒杯,在手中反覆觀看著。

「是的,」他說,「這是精品。我認為跟這相同的東西被利用了。」

「為什麼這樣說?」蛋蛋叫起來。

波洛只是向她微微一笑。

「是的,」他繼續說,「巴塞羅繆·斯特蘭奇爵士的死,很容易就能解釋清楚,但斯蒂芬·巴賓頓的死就困難一些。哦,要是順序不同,就好辦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順序不同?」薩特思韋特先生問道。

波洛轉身對著他說:

「你想想吧,我的朋友,巴塞羅繆爵土是一個出色的醫生。一個出色醫生的死亡,會有很多原因。醫生可以知道很多秘密,我的朋友,很重要的秘密。醫生有某種特權。可以想像,一個處於危險的病人,只要醫生一句話,就會被趕出這個世界。對於一個神志不清的人來說,他真是一個惡魔!」

「醫生對於他的病人的突然死亡,可能會有疑義。好啦,這樣看來,對於醫生的死,我們能夠發現各種各樣的作案動機。」

「剛才我說,要是順序不同就好了,現在告訴你,如果巴塞羅繆·斯特蘭奇爵土先死,然後才能輪到斯蒂芬·巴賓頓,那就好辦了。因為,斯蒂芬·巴賓頓可能會察覺某些事情。他可能會對第一個人的死提出疑問。」

他嘆了一口氣,又開始說:

「但是,事與願違。我們只有面對現實。我願意提供一個小小的看法。我認為,斯蒂芬·巴賓頓的死,不可能是偶然的。是有人下毒(如果有毒的話),目的是要毒死巴塞羅繆·斯特蘭奇爵土,可是卻錯將巴賓頓給毒死了。」

「這是……個聰明的想法。」查爾斯爵士說,他那容光煥發的臉,現在變得陰沉起來。「但我相信它不可能成立。巴賓頓進入客廳四分鐘以後,他就病倒了。在這段時間裡,進入他口中的東西,只有半杯雞尾酒。而雞尾酒中什麼也沒有……」

波洛打斷了他的話:

「剛才你已經告訴過我了。但是,我有不同的意見。假如雞尾酒確實是有問題,那麼,是有意要毒害巴塞羅繆·斯特蘭奇爵士的呢,還是巴賓頓先生喝錯了酒?」

查爾斯爵士搖搖頭。

「跟托利熟悉的人,沒有誰會在雞尾酒中下毒謀害他。」

「為什麼?」

「因為他從來不喝雞尾酒。」

「從來都不喝嗎?」

「從來不喝。」

波洛做了一個表示為難的手勢。

「哎呀,這事兒,全部弄錯了。真是白費勁兒……」

「還有,」查爾斯爵士繼續說,「我不明白,一個人的酒杯怎麼會被別人拿錯了,還有諸如此類的事情。坦普爾端著托盤輪流給大家送灑,每一個人都是自己拿他想要的酒。」

「是這樣。」波洛小聲咕噥著,「每個人都不會強迫別人拿起雞尾酒,不像打牌,發什麼牌都非要不可;女僕是什麼樣子?就是你的那位坦普爾。是今晚帶我進來的那位女僕,對嗎?」

「對,對。我聘她已經三四年了。是個挺穩重的好女孩,幹活很認真。我不知道她是從哪兒來的。米爾雷小姐對她的情況很了解。」

「米爾雷小姐?就是你那個秘書吧?一個高個子女人,像個又高又大的擲彈兵,對嗎?」

「是這樣。」

「以前有很多次,我跟你一起吃過飯,但是,我記得那天晚上以前,可從來沒有見過她。」

「是的。她通常是不跟我們一起吃飯的。你知道,那天是避諱不吉利的十三這個數字。」

查爾斯爵士解釋的時候,波洛聚精會神地聽著。

「我看,是她自己建議要來參加宴會的吧?」

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

「我可以跟你的那位客廳女僕坦普爾談談嗎?」

「當然可以,我親愛的朋友。」

查爾斯爵士摁了摁鈴,馬上就有人應答。

「你摁鈴嗎,先生?」

坦普爾是個三十二三歲的高個兒姑娘,她容貌端莊、頭髮梳理整潔,很有光澤。她並不漂亮,但舉止文靜,幹事利落。

「波洛先生想問你幾個問題。」查爾斯爵士說。

坦普爾把目光從她的主人轉向波洛。

「我們正在談論巴賓頓先生在這兒死去那天晚上的事情。」波洛說道,「你還記得那個晚上嗎?」

「哦,是的,先生。」

「我想確切地知道雞尾酒是怎麼送給客人的。」

「對不起,請您再說一遍,先生。」

「我想知道雞尾酒的情況,是你調製的嗎?」

「不,先生,查爾斯爵士自己調製。我把酒杯端給他,還有苦艾酒、杜松子酒和所有的東西。」

「你把這些東西放在哪兒?」

「就放在那張餐桌上,先生。」

她指了指靠牆的一張桌子。

「酒杯托盤就放在這兒,先生。查爾斯爵士混合好了以後就開始搖勻,然後倒進每個杯子里,接著我端起托盤走一圈,把酒遞給女士們和先生們。」

「托盤上所有的雞尾酒都是你遞給客人的嗎?」

「查爾斯爵士拿了一杯遞給利頓·戈爾小姐,他那時正在跟她談話。他自己也拿了一杯,先生。薩特思韋特先生走過來,」她的目光移到他臉上。「他端了一杯送給一位女士。我記得是威爾斯小姐。」

「完全是這樣。」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其他的酒都是我端的,先生。我記得,除了巴塞羅繆爵士以外,每個人都有一杯酒。」

「坦普爾,麻煩你再表演一下當時的情景好嗎?讓我們把這些坐墊用來充當客人。我站這兒,我記得……薩克利夫小姐在那兒。」

在薩特思韋特幫助下,當時的場景就布置好了。薩特思韋特先生是個善於觀察的人。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每一個人在客廳里的位置。於是,坦普爾開始轉圈送酒。他們看清了她是從戴克斯太太那兒開始的,隨後是薩克利夫小姐和波洛,然後來到巴賓頓先生、瑪麗夫人和薩特思韋特先生前面,他們三人是坐在一起的。

這跟薩特思韋特先生的回憶是一致的。

最後,坦普爾退了出去。

「嗨,」波洛叫起來,「這有何用。坦普爾是最後端雞尾酒的人,但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擅自改變這些酒。我說過,每個人都不會強迫別人拿起雞尾酒。」

「人人都會很自然地拿起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杯酒。」查爾斯爵士說。

「托盤有可能先送給要謀害的那個人,但這樣做也不保險。所有的酒杯都是緊靠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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