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被殺而埋屍地里

以這神秘宗教紅靈教為主題的血淋淋殺人交響曲,其每一樂章都顯示不同的特性。

第一樂章顯示水的悲劇,深不可測的神秘性;第二樂章是火的悲劇,眩眼的絢爛;第三樂章的悲劇才真是微妙的殺人技巧。

這天傍晚,卜部鴻一和土岐子表示要離開詛咒之家時,神津恭介表現出的激動是我從未見過的,而嘲諷恭介的卜部鴻一所展現的反擊氣勢,也令我驚異萬分。兩人前往淺川後,我的心無比沉重。被選定為第三位犧牲者的土岐子去了淺川,這宅邸里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麼意外才對,但第二次殺人行動中卻出現出人意表的例外,所以,恭介未立刻離開八坂村,一直注意著事件的進行,也有相當道理。

但是,令我恐懼的是,兇手為了什麼目的,要反覆進行堂皇的殺人預言呢?而且在遂行真正目的的殺人之前,為何要選擇別人實施殺人未遂呢?像這樣屢次反覆,不是徒增困境,終至被發覺的危險嗎?

不,不是這樣,這背後一定隱藏著兇手想利用警方當局的心理盲點的可怕詭計布局?

我抱著沉重的心情回到菊川醫院。今夜的殺人行為一定會在淺川發生,但神津恭介留我在菊川醫院,目的是希望我觀察在卜部六郎幕後主使者的動靜。

菊川醫生吃過晚飯後,獨自面對棋盤下棋。但見到我,立刻問:「松下先生,你的情況如何?我一直在擔心你又如此奔波一整天,不知能否支撐得了。」

「身體很累,只覺得軟弱無力,不過,沒關係。」

「沒辦法,這次的事件一團糟!連神津先生看起來都不像平日那般神采奕奕了。」

「話是這樣沒錯,不過,他至少已能大致掌握住整個事件的輪廓了。」

「那樣就好。那麼,今夜的地之殺人等於兇手自掘墳墓了?」

「當然是的!這次,恐怖的兇手再也難逃法網了。」

「卜部鴻一負責保護土岐子小姐,如果兇手成功,應該也會立刻被捕才對!」

我無法窺知他說這句話的真意,沉默不語。

「松下先生,你會下棋吧?我們下一盤好嗎?」

「也好。不過,我的棋藝很差。」

在這種危急存亡的時刻,我根本不想下棋,可是,又想到可藉此使自己平心靜氣,仔細分析一些疑點,就和他面對面坐下。

下了大約四、五十子棋,護士進來了:「醫生,桑島先生的母親病篤,派人請你立刻去。」

「是嗎?你告訴對方我馬上就去。松下先生,這盤棋看來只好下次再分勝負了。當醫生就是不由自主……」他笑著收拾好棋子,準備之後,出門了。

我和護士聊了一會兒,並無多大收穫,只得回昨夜位在禁閉卜部六郎的隔壁房間,熄燈上床。

今夜,卜部六郎很安靜,不知是否入睡,抑或還在冥思,聽不到任何聲響。

時間靜靜的流逝。

或許過度疲倦吧!不知幾時,竟然開始打盹了,在半夢半醒之際,聽到有人躡手躡足接近的腳步聲。我完全清醒了,全身神經緊繃如弦。

所以,平時聽不見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

那是有人站在庭院落葉上的聲音,而且,逐漸接近我的房間。然後,在我窗外站立一會兒又移步走向隔壁房間。雖然隔著一扇遮雨窗,我仍能感受到某種難以言喻的強烈殺氣!

就是現在,這是最佳時機!

至少,在深夜從窗外偷窺卜部六郎的房內動靜的人,不可能和此次犯罪事件無關!

我輕輕走至窗邊,突然打開遮雨窗,以手電筒照向對方。

「啊!」人影口中輕呼出聲,跳起來,逃進黑暗裡。

是女人!沒錯,是那巫女千晶姬!

「站住!」我不禁叫著,但我的叫聲在後山的森林中毫無迴響的消失了。

為何千晶姬會在這種時刻從窗外偷窺六郎所住房間的動靜呢?她有什麼企圖?

我困惑莫名。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村裡,就算是一個女人,我也無法跟上!所以,我折回來,穿好鞋子,準備去紅靈教總墳向神津恭介告知此事。

卜部家籠罩在陰森森的殺氣之中,燈火通明的玄關擁滿左來右往的人群,其中包括神津恭介。

我進入大門時,一輛黑色警車自後面疾馳而至,停在玄關前。

「啊,松下,我正想去找你。菊川醫院那邊沒有什麼異常嗎?」

「沒什麼,卜部六郎今天好像很安靜的睡著了。只是,千晶姬突然出現,從窗外偷窺六郎的房間。」

「什麼……千晶姬?那你怎麼做?」

「我想追她,可是因為地形不熟,心想不可能追上,就轉往這邊來了。」

「楠山先生,請你立刻設法找到千晶姬,調查清楚她的行動目的。松下,你要和我同去淺川嗎?」

「當然了。土岐子是否在淺川?」

「不,她並未被殺害。」

「並未……」

「兇手是準備殺她,真是千鈞一髮呢!」

「又用短刀嗎?」

「不,先上車吧!我再告訴你。」

我們留下楠山探長,上了車。埋坐在座位里,恭介開口了:「我擔心的沒錯!卜部鴻一從飯店逃走了。」

「什麼?」

這件事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的這種行為太令人難以理解了,為什麼他要採取如此冒險的行動呢?

「而且,不是普通的逃走方式,而是誘騙監視的刑事進入房內,以麻醉劑迷昏之後再從容逃走。」

「可是他……」

「不,若只是這樣,還不能認為他是這首殺人交響曲的指揮者。但剛剛又發現一項對他不利的證據。」

「是什麼?」

「菊川醫生所調配的兩天份的藥包還剩一包,其中驗測出番木鰲毒素。如果土岐子服下這包……」

緊閉上眼的我眼前火花四濺,只覺得連汽車的震動都似乎無法忍受了。

「松下,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現在只有楠山探長和我知道……」

「是誰摻入毒藥的呢?」

「不知道!我並非預言家,也不是千里眼。」

「總不會是菊川醫生……」

「如果沒有吐根素之事件,我會這麼認為,因為,菊川醫生也非完全沒有殺人的動機!當然,和財產的繼承權無關,可是,他對紅靈教相當憎恨……但他沒有機會在養命酒里、在香取幸二的藥包內摻入吐根素……這麼看來,偷偷換走土岐子的藥包之行為,應該是兇手企圖想嫁禍給菊川醫生了。」

「這麼說,兇手這次也放棄地之殺人,而選擇和間奏同樣的以番木鰲毒物殺人的簡單方法了。」

「松下,問題重點就在這裡。依地、水、火、風四項元素的性質來說,我一直認為這次的第三樂章是極端陰險的殺人手法。但卜部鴻一迷昏刑事而逃走簡直是白痴的行為,假定土岐子服下毒藥死亡,也完全和『地』沒有關聯,何況,並未見到黑貓和玩具短刀……」說到這裡,他拉拉大衣衣領,不再繼續了。

車子在荒涼的冬夜原野中繼續急馳,進入淺川時,我才覺得整個人彷彿又復活了。在冰冷夜霧中明滅的街燈,似哭泣般的映入眼帘。

「到了。」司機說。

我們相繼下車。

東洋飯店是鎮上最豪華的旅館,即使換到東京,也毫不遜色。

我們在女侍應生的帶領下,轉過幾次長廊,進入兩間相連的西式客房。土岐子躺在床上,全身激烈起伏不停,放聲痛哭,淚水已濕透枕頭。

「卜部鴻一逃去哪裡?你不可能不知道的!」

聽了刑事的話,土岐子抬起淚流滿面的蒼白臉龐,回答:「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你一直堅持,但在同一個房間里,你不應該不知道才對。」

「可是,不知道的事你叫我怎麼回答。」

雖然她的聲音很柔,卻帶有鋼鐵般堅強的意志。

「他是怎麼逃走的?」神津恭介問。

「從背後用麻醉劑迷昏在前面房間監視的刑事,從窗戶逃出。」另一位刑事回答。

「土岐子小姐,此刻你已處於非常危險的立場中。菊川醫生調配的藥包中,最後一包摻有番木鰲劇毒,如果你服用了,早就不在這個世間了。」

「這……那麼,是菊川醫生……」

「不,偷換毒藥對這兇手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而且已經有吐根素摻入藥水的前例可循,所以,和菊川醫生無關。現在,為了你自己,希望你能明白說出卜部鴻一的行蹤!」

土岐子眼中燃燒著怒火:「神津先生,難道連你也懷疑?」

「如果他不是心虛的話,為何要逃走?」

「那是因為你們都逼他!他內心不斷在掙扎著,他說,警方和神津先生都對他懷疑,但是,他決非兇手。而且,既然連神津先生都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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