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底的巫女

「菊川醫生,你最後一次進入這房間是什麼時候?」

「七點左右我曾進來看過一趟,不過,他還熟睡著,我就離開了……」

「當時你沒有發現貓和短刀嗎?」

「會不會是藏在棉被下呢?我沒注意到。」

「也沒聽見貓叫聲?」

「沒有。」

恭介靜靜走向窗邊:「窗外有鐵欄杆,看起來很堅固,這本來是精神病患的病房嗎?」

「應該不是吧!不過,這是前任醫生建的,我直接使用,也不很清楚。」

「這麼說,沒有人能從窗戶出入了,但說話或放入貓和短刀卻是可能。」

「可是,神津先生,窗戶是由內側上鎖的。」

「醫生,第一次殺人和第二次殺人事件里,窗戶都是由內側上鎖的。」

「你的意思是?」

「這是所謂的密室犯罪。第一次殺人事件中,我仔細調查窗鎖的結果,發現無論用什麼手法或機械方法,也無法從外面將窗戶關上,又自內側上鎖。」

「任何方法都不可能嗎?」菊川醫師似乎有些懷疑。

「不錯。理由我不能說,但我敢肯定在物理上這絕對不可能,那窗戶一定是從內側直接鎖上的。」

「那麼,這裡也是一樣了?」

「是的。這三次的窗戶都是從內側直接上鎖的。」神津恭介不知不覺間又恢複了平日的自信,沒有迷惑,沒有猶豫,只是活在自己的信念之中。

「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

「你不明白也是理所當然,可能連兇手也沒想到在第一件命案中,窗戶會被關上。」

「為什麼呢?」菊川似乎開始產生興趣。

「你說過,第一件命案發生時,你從廁所窗戶見到有疑似卜部六郎的人在浴室外想窺視裡面的樣子,是吧?」

「不錯。」

「可是,卜部六郎不在場的證明成立了。照這樣看來,從窗外往內看的人並非他。」

「那麼這是我的錯覺了?」

「不,在昏暗的光線下,又隔著一點距離,很可能你見到的是別人打扮成卜部六郎的模樣……」

「這麼說到底是誰呢?」

「至少,不是當時在宅邸里的人。」

「那是兇手嗎?」

「我還不敢肯定。但是,菊川先生,窗戶的玻璃是毛玻璃!」

「神津先生,任何浴室的窗戶都是毛玻璃呀!」

「不過,醫生,你注意過一件事嗎?房裡亮著燈,窗戶是毛玻璃時,從外面再怎麼將臉孔貼近玻璃,也看不清裡面的情形。相反的,裡面的人卻知道誰在外面窺視。所以,兇手若想潛到窗邊窺視,一定沒預料到那窗戶會關閉,他有充分理由相信窗戶不會上鎖!」

「那又是怎麼回事?」

「那天進入浴室的人依序是松下、睦夫、卜部鴻一和澄子,但鴻一告訴松下的話中只提及自己曾開過窗戶,並未提到又將窗戶上鎖。」

實在可怕的洞察力。此時,他不能說已充分掌握這事件的真相,但能注意及此點,已是接近到問題核心的第一步了。

這時為止,我幾乎忘記坐在床上的卜部六郎,只是陶醉於神津恭介的推理之中,滿心期待著他能馬上就指出兇手是誰。

突然,卜部六郎開始了可怕的苦鬥,喉嚨咕嚕作響,躺在床上,手指抓緊棉被,兩眼布滿血絲,呼出的氣息像是口中含著火般的乾燥,全身如波浪般扭曲掙扎,右手顫抖抓向虛空,同時,枕頭上的玩具短刀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床上的黑貓像在嘲諷其姿勢般的,長長的尾巴上卷,一面亂著鮮紅的舌頭,一面陰森的叫著。

「神津,會是中毒嗎……」我腦海中掠過昨夜某房間內的情景問。

「不可能吧!這裡又非紅靈教總壇。」恭介彎下腰,審視著六郎的臉。忽然,他回頭,詰問菊川,「醫生,六郎會不會是麻藥中毒?」

「好像是的……」

六郎邊抓住胸口,邊喃喃叫著:「給我葯……幫我注射嗎啡。」

「醫生,你這裡有嗎啡吧?」

「是的,多少準備一些。」

「那麼,你準備替他注射。」

等醫生離開,恭介搖撼著六郎說:「馬上會幫你注射。不過,你得說出所知道的事,否則不行。」

「我說……我什麼都說。」

「要你說出預言的人是說?幕後人物是誰?」

「沒……沒人要我說。快替我注射……」

「那你為何知道澄子和烈子被殺害的時間和方法。」

「是神的指示……是預言的能力……神附身我腦海里會自然浮現預言的內容……我只是時把它念出來而已……啊,好難過,葯……葯……」

「神津先生,已經準備好了。」菊川拿著注射器和橡皮管進來了。

「對不起,由我來吧!」恭介捲起六郎袖管,立刻征住了,「好密的注射痕迹,看來嗎啡中毒相當嚴重。他到底是從哪裡拿到藥物的呢!」

「神津先生,村裡早就謠傳著,在紅靈教總壇還藏著戰爭期間自軍部流出的大量麻藥!」

「如果卜部六郎還能拿到,那麼,他和卜部家之間的關係並未完全斷絕。」說完,恭介將針尖刺入六郎手臂。

六郎變成紫色的嘴唇深深呼出一口氣,用力聳聳肩,輕閉上眼,很快就進入夢鄉。

「醫生,這次的案子真是案中有案的事件,等他醒來,我要徹底究明預言的真相!」說完恭介緊抿著嘴唇。

這時,門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那令低迷的心更往下沉的聲音,往佛使這灰色景象更形寂寞了。

楠山探長走入:「醫生,早,昨夜麻煩你了。松下先生,你覺得如何?輕鬆多了嗎?那麼神津先生,我們這就走吧!」

「要去哪?」我驚訝的望向探長。

「到卜部六郎的祈禱所去,已經拿到搜索令了。因為神津先生說,那祈禱所一定是這次事件陰謀的根源……」

「神津,帶我一起去!」我無法忍耐的叫著。

恭介露出擔心之色:「醫生,松下不要緊了嗎?」

「他本人既然這麼說,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反正那只是暫時性的因過度疲累和興奮引發的腦貧血,與其留在這裡放心不下,倒不如一起前往更能使精神儘快復原。只是,千萬不可過度勉強,等事情辦完再回這裡就行了。」

我迅速換上西裝,和兩人一起離開醫院。頭部還是不住陣陣抽痛,手腳和全身都如綁上鉛塊般沉重……

汽車立刻往前疾馳,不久,抵達山丘。這中間,我問明白至目前為止的調查狀況。難怪神津恭介會嘆息說事情一片混亂了,第二次殺人命案發生後,調查當局的狼狽狀實在無法形容。

兇手企圖演奏出絢爛華麗的殺人交響曲:殺人預言、殺人未遂以及真正的殺人,這是以水為主題的第一樂章,然後,再次旁若無人的堂堂演奏出以火為主題的第二樂章。而且,連天才偵探神津恭介也完全被矇騙,這當然把警方的自信完全摧毀了。

另外,令警方陷入茫然若失的狀態的是:香取睦夫失蹤了。

但這並不怪警方粗心大意。

入夜後,他從淺川警局被釋放,一方面是缺乏決定性的證據,另一方面是暫時讓他自由,以便觀察他接下來會採取什麼行動。

獲釋後的睦夫回八坂村來,就在六郎的祈禱所的山丘一帶失蹤了。戰爭期間,軍方利用這一帶的山丘構築了無數洞窟和隧道,其中有一半並來掩埋,睦夫就是躲進洞窟之一,甩掉在後跟蹤的石川刑事,之後,杳然無蹤……

這是我昏迷之間發生的大致狀況。

這天,一早開始灰色的暗雲就籠罩地面。武藏野的寒風時而呼嘯掠過,每當吹過芒花時,冰冷的雨絲就飄灑在我們身上。

我們一言不發的爬上山丘,祈禱所前面已有幾位警員在等待著。他們臉上都浮現奇怪的動搖神色,似乎又有什麼可怕的事件發生了。

其中一人上前踏出一步,聲音沙啞的說:「探長,又發生奇怪的事了。」

「怎麼回事?」

「昨夜神津先生叫我來看時,神龕上確實放著兩把短刀,可是,剛剛來了一看,桌上卻連一把也沒有了。」

我又感到恐怖的戰慄了。四把玩具短刀……其一置於時子胸,另一把在卜部六郎身邊,剩下的兩把究竟到哪裡去了?

楠山探長和恭介的臉色也變了,默默互相對望。踏進毫無人影的空蕩蕩建築物內,楠山緊抓住內側的格子門,看著門鎖。

「神津先生……」他彷彿見到恐怖怪物般回頭。

「怎麼了?」

「前天我來這裡時貼在門鎖上的封條還在,兇手決非從這扇門出入……」

但是……短刀完全沒有了,白木神龕上空空的……

格子門和神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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