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非正式妻子

第二天中午前不久,霧島三郎從真田部長檢事那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北原大八帶著略顯輕鬆的表情告訴他:「檢事先生,剛才吉岡警部來電話:他將要到這裡來。好象已經找到了過去我曾碰見的那個女人。」

第二個案件的突然發生,使本來堅信信正是兇手的大八,深感沮喪。現在用自己「漫不經心」地帶回的火柴盒為線索,居然找到了這個女人,所以他的心情大概有所緩和了。

三郎苦笑道:「我雖然想說,『老兄,這是你的功勞!』但我這次不能公開地表揚你呀。」

「有理,有理!要是公開了,我豈不是要被問『盜竊罪』了?因為沒有不良動機,這就是僥倖的成功!」

兩人正說著笑話,吉岡警部來了。

「先生,有問題的那個女人,確是『公爵夫人』酒吧間的服務員,叫菊池敏子。現在,她和刑事一起在會客室里等著,請您去見見她。這是她提出的要求;我也希望北原先生當面驗證一下,是不是那個人。」

「難道這個女人還有話對我說嗎?」

三郎為此略感驚奇。普通人在有事時,因為不得已才和警察見面,但都儘可能避免和檢察官碰頭。這個女人究竟為什麼要見檢事呢?

「總之,這是一位不尋常的女人,有關她的事後面會說。首先讓我報告至今搜查的結果。先申明一點,並沒發現關鍵的新線索。」

警部打開記事本:「對公司方面還未進行充分的調查,據見過研究所長島上晉博士的部下所說,公司方面最近已經注意到專利權的事了。據說,製品叫PEC,由於公司規模大,部下在調查時,頗費功夫。島上博士本來打算等信正養好傷,回到公司時,馬上進行追究。並且根據情況,勸其辭職……」

「可現在,再也無需什麼辭呈了!」

「是的。據說,博士一開始就說,現在除了鞭屍外,已經沒有辦法了。博士還說,在一般情況下,多數人是先回到大學或別的地方後,才申請專利;而信正在申請專利之後兩年仍待在公司!這種行為簡直無恥之尤!部下說,博士是一個十分溫厚的人,他說出這麼難聽的話,證明他已是忍無可忍了。」

「那麼,信正的秘密已在研究所傳開了吧?」

「好象是這樣的。即使沒發生這個案件,他在那個公司也待不下去了。還聽說,他在那個公司幾乎是『孤家寡人』,連一個特別親近的朋友也沒有。他的助手們也說他,全不知道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他在一起時,只聽到他講專業方面的話,人情冷暖半句也沒有。聽了這些介紹,刑事也生氣了。總之,公司方面我們還要繼續調查。」

從臉色判斷,在公司這一條線上,吉岡警部已經沒有希望得到更大的收穫了。

「有關信正的熟人這一條線,我們也作了調查。還沒有發現可以被認為是創立新公司的協力者。正如小池先生所說,開辦新公司也許正處在摸索階段吧。另外,為慎重起見,我們又一次調查了千代田大學,有關荒木博士夫婦,我們發現了一件比較奇怪的事。這就是,發生第一個案件時,有教授當時不在現場的旁證,而其夫人則沒有。第二個案件,兩者恰相反。這好象帶點偶然性,但他們和這兩個案件到底有沒有關係呢……」

三郎想,同案犯分別製造不在現場的旁證,這種例子並非沒有。至於荒木教授夫婦,可以肯定不會有這樣的事。

「據說,發生第一個案件的夜晚,夫人一直在家,所以沒有旁證。而教授在結婚宴會後,帶著冢本義宏的助手岩田邦雄到神田『喜久醉』小飯館喝酒;之後,又到另一個酒吧間,再喝,直至十一點左右兩人才分別。教授沒有汽車駕駛執照,而夫人卻有一輛挺漂亮的體育車。」

略停,警部繼續說:「發生第二個案件時,也就是前天晚上,據說,教授一直在家看書,因而沒有旁證。而夫人卻和別的幾位太太一起去看戲,十一點左右回家,有好幾個證人。從表面事實看,不管前案或者後案,和這兩個人很難聯得上。」

「與本案有關的其他人,旁證都調查了沒有?」

「小池先生的旁證,和我們所聽到的相同。竹井敬之的證言與之符合。通口哲也乘前天晚上八時由大阪起飛的飛機回到東京,乘客名單里有他的名字,旁證勉強成立。川路達夫先生,說是和父母住在駒場的家,但又獨自一人住在分開的另一間房裡,自由進出,旁證頗難成立。據說,發生第一個案件那天,他八時左右回家,將送來的禮物交給父母后,就回到了白己的房間。而前天晚上,吃過晚飯後,他就馬上回到自己房間了,一直到第二天!」

三郎默默地點頭,臉上浮現失望的神態,輕輕地說:「根據以上情況,看來是不能採取『旁證消去』法了!」

「眼下,有關本案的調查就到這個程度了。現在,您可以見菊池敏子嗎?」

「關於這個女人,需要預先掌握什麼嗎?」

警部帶著陰沉的表情回答:「看來不需要。總之,您見了她就一目了然了,我只能說,有關她的兩性關係、朋友關係,正在調查之中。」

菊池敏子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百里挑一的美人兒。只是眼角頗帶凶氣,給人以貪慾的感覺,這是外貌的美中不足之處。她頭髮吹得亂蓬蓬的,向上聳著,穿著嵌有毛領的紅衣服,使人一看便知是「公爵夫人」的服務員。

她進來時,大八使了個眼色,三郎確信便是其人了。

「您是菊池敏子女士嗎?」

「是的。」

「是『公爵夫人』酒吧間的——」

「商業夥伴!」

「有意思,奧林匹克運動會以來,這個新詞兒被用上了!」

「因為我是這個店裡老闆娘的侄女,所以和普通的服務員有區別。」

「那麼,也就是說,因為自己願意,甘作店裡的幫手,是嗎?」

「嗯。」

「那麼,您和冢本信正的關係?」

三郎單刀直入地發問,敏子一點也不害羞地回答:「法律上說是『非正式的妻子』。」

三郎嚇了一跳,果如吉岡警部所言:一見便知。原來如此!

「法律上說的非正式妻子,是指事實上過著完全正式的夫妻生活,而只是沒有履行結婚手續而言。您是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嗎?」

「那麼我說,我是他過去的非正式妻子,可以嗎?」

「是指和他同居過嗎?」

「是……」

「什麼時間?」

「分手是在去年三月左右,在這之前大約九個月之間,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

「分手的理由?」

「是他把我趕出來的……」

突然,菊池敏子哭出聲來了。瞬間判若兩人。

「理由究竟是什麼?」

「我一點也不明白……他說我和別的男人有兩性關係什麼的……可我怎麼會有呢……我一想到他一定有了別的比我好的女人,就把我拋棄,感到很氣憤。還說分手的贍養金只能給我二十萬元!」

「你們是怎麼相識的?」

「沒有什麼特別……不知為什麼……這不是常有的事嗎?」

「不知為什麼?……好了,這一點就暫旦不提。據說,前天中午,你去了他家;是不是分手以後,你們還見過幾次面呢?」

「是的……」

「破鏡重圓了嗎?」

「沒有……」

她撅著殷紅的嘴唇補充說:「是為了孩子。」

「孩子?」

三郎吃驚地反問了一句。這時,敏子猶如破閘之水,滔滔地傾瀉起她久郁胸中的話:「和他分手的時候,我已經有身孕了……因為日子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那時,我以身相許的只有他一個人,所以這是他的。為了即將出生的孩子,我想和他重歸於好。可誰知道,他卻借口說,這是別的男人的孩子……我感到難忍的悲痛,一度起了自殺的念頭。可是轉念一想,這麼死了不是正中他的計嗎?等到孩子出生後,他要是看到孩子——因為孩子多少總會有點象爸爸呀!他也許會回心轉意,所以就一直捱到現在。」

「結果孩子生下來了沒有?」

「本來想人工流產,在猶豫中錯過了日子……終於在十一月十六日生下一個男孩子了。因為我從事這個職業,孩子只好托給母親照管。可是,他至死也不承認這是他自己的孩子!」菊池敏子用手帕擦著眼淚,大聲地抽泣。

「和他分手的準確時間是什麼時候?」

「具體哪一天記不起來了,可以肯定是在二月底。懷孕的時間可能是分手的僅僅幾天前……檢事先生,難道您不相信我嗎?」

「不,不是這樣。不過,確實,這時間只能勉強說得過去。」

「可是,孩子的父親是誰,作為母親是最知道的呀!」敏子慢慢地擦著淚水,爭辯似地說:「當時,我只要自己跑得動,我就硬著頭皮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