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時間的謎

當然,三郎想對了。

當天下午,結束了現場檢查回來時,即收到吉岡警部的電話報告:大學方面並沒有打電話把冢本義宏叫出來。

「我們調查了大學各方面,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怎麼會幹這樣糊塗的事呢?』其實,我從一開始便覺得,大學方面打電話叫他,這是十分奇怪的……」

「我也有同感。」

「以謹慎著稱的學者們集中的地方,只要沒有極為特殊的事情,是決不會幹出於新婚之夜把新郎叫出來這樣最不知趣的事情來的。大學方面斷言,如果他是校長或是系主任,那自然另當別論。可他是一個年輕的副教授,這怎麼有可能呢?據說,只有醫學系臨床方面偶爾才有這類事情。」

警部以上的話是肯定的,一絲可能性也被粉碎了。

到傍晚時分,事件的調查還看不出有任何進展苗頭,三郎覺得今天再也不能幹別的事了。他預料到這個案件是相當棘手的。從一開始,它給人的印象就是異乎尋常的啊!

在乘地鐵回澀谷的途中,三郎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早上悅子的表情,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什麼時候,可能要讓自己直接調查悅子,那時是否能象今早這樣進行呢?

穿過昏暗幽靜的常盤松住宅街道,三郎走進了自己的家門。隨著時間的流逝,房子已經顯得十分的寂靜和陳舊,只有門口寫著自己名字的門牌是新的。

「你回來了。」

把大衣和手提包遞給迎到大門口來接他的恭子之後,三郎邊脫鞋邊問:

「悅子那裡,剛才怎麼樣了?」

三郎想起在結束了非正式詢問之後,妻子曾說,再去看看悅子,她又返回悅子的房間。

「又發生一陣騷動,還是進屋裡說吧!」

說著,走進裡屋。她轉到三郎身後,把他的西服脫下。

「悅子的父母要把她帶回自由丘的家,悅子不肯。她說,自己已經是冢本義宏的妻子了,要到本來兩人約定居住的世田谷代田的宿舍去住。」

三郎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吉岡警部無意中稱她為小姐時,悅子表現出的強烈抗議的情景。

「她多麼固執啊!正因為父母那樣反對他們結婚,她才……」

「當然也有這個原因,但不僅如此吧!這是不是女人的一種心理?要是讓我處在悅子的立場,我也會這樣想的。」

三郎換上了便服,走到火爐邊,看著恭子。

「那個人雖然說結婚了,實際上只不過是個名義而已,可她居然如此認真!」

恭子疊好了西服,沏著茶,自言自語似地說:「悅子平常就是個老實姑娘,性格非常溫柔,但又很倔強,一旦對什麼事情下了決心時,她就會堅持到底,任你磨破嘴皮也沒用。撒『懷了孩子』這麼大的謊,已經可見一斑!正因為這樣,我認為她又是一個十分純潔的人。」

「那麼,剛才所說的結果如何呢?」

「父母又安慰她又哄她。父親說,無論如何,今天不能去世田谷代田,那裡,因警察搜查,已弄得亂七八糟。再說,那麼窄的地方,迎靈回來,連守夜的地盤都沒有。而母親又從側面苦苦規勸:你的丈夫,也和我的孩子一樣,我們不親自給他舉行葬禮,又怎麼過得去呢?」

「對,得擔心,弄不好會自殺。不管有沒有這個可能,做父母的可得考慮到這一步呢。」

「自殺,是嗎?……看來,葬禮完了之後,她又會提出回世田谷去的,讓她一個人住在那裡,太可怕了!」

恭子眉峰緊皺起來。

「嗯,那是以後的事了。目前對誰來說,都只能是抓緊時間,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三郎回答著,話好象打肚子里擠出來。

第二天,二月二十七日清晨。

三郎上班不久,吉岡警部給他辦公室送來了書面報告。

最初是關於解剖結果的說明鑒定書。這些並沒什麼特別之處,唯一的最新事實是:從下腹部被認為是充血部分來判斷,兇手是從正面空手拳擊的,一拳打中下腹部,將被害者擊昏,然後絞死。

死亡時間可以縮短為十時到十一時之間。即義宏走出飯店一個鐘頭之後被殺害。

接著,警部又說明飯店方面的有關調查結果。

飯店大門守衛者,見義宏九時半左右從正門入口處出去。但沒有留意是否乘出租汽車。為此,目前正照會各出租汽車公司,這個調查還需一些時間。

留在飯店中的被害者的用品,沒有特殊的東西。有一個衣箱和一部照相機。箱內裝的都是極常見的用品,除新婚旅行所需的物件外,沒發現別的什麼。裡面,沒有現金,也無跡象表明在飯店什麼地方存著錢。

但是,一生一次的新婚旅行中,丈夫指望妻子的錢包,自己空手不帶錢,這是不合常情的。警部認為,義宏定是攜帶裝著全部旅費的錢包出去,被兇手強奪去了。

世田谷住宅的搜查結果,也沒什麼大收穫。被發現的全部貴重物品,就是一本存有五十五萬八千六百五十元的存摺和一百五十萬元的人身保險證書。

幾天前,從存摺中被取出四十萬元的現金,這當然是作為結婚儀式和新婚旅行用的。

但是霧島三郎認為,這些存款的數目還是稍為過多一些。三十三歲的私立大學的副教授,工薪應該說並不多。這種階層的教師中,有不少人,為了增加一些收入,兼任兩三所學校的課,或業餘寫些論文。

儘管過去一直是獨身者,也寫了書,存了講演費,但在幾年時間存了一百多萬元的錢,可能是很困難的吧。關於這一點,三郎想讓他們更深入調查一下。

保險證書的接受人是其兄,保險合同是在大約兩年前開始的。當時,當然連悅子的存在還是個未知數。

股票和寶石這樣的東西一點也沒有發現。只有相當分量的書,而且被認為幾乎是原版。如果死者是歷史學家或是文學家,那麼,這些書中就有可能含有具備古董品價值的珍本了。然而,死者的專業是經營學,因此,這些書就不可能有這樣的價值。

結果,三郎的印象是,義宏幾乎沒有什麼有價值的財產。

警部還補充了小池律師告訴的話,除了版權這樣的廣義的財產之外,義宏也沒有房屋、山林這樣的不動產。

最後,警部好似帶有幾分慚愧似地,附上了對屍體現場附近進行探聽搜查的結果報告。這報告歸納為以下一行:

「毫無線索,眼下正加意繼續搜查。」

初步結束事務性報告之後,警部歇了一口氣,轉到商量有關案件的偵探上。

「檢事,有關犯罪的動機,應該從所有角度加以探討,從迄今為止的搜查看,殺人的動機不可能是金錢的利害衝突。尋找能夠通過犯罪而獲得利益者,這是搜查的大原則。但是,僅就遺產關係方面而言,得到利益的只有義宏的妻子和哥哥了。如果這是決定近億萬巨款的得失,那當然是另一回事;而首先不可想像的是,能訂出這樣計畫的女性,居然為了不到百萬元的小項存款而結婚,在還沒有度過初夜時,就將丈夫殺死。至於其兄,又怎麼可能為了只不過一百五十萬元的保險費而將弟弟殺害呢?再看,據小池律師所言,義宏的哥哥,以前曾對義宏說過,保險金的接受者必須改為悅子。就在昨天守夜的地方,義宏的哥哥還對尾形先生說,這份保險金取來之後,作為安慰金也行。為了表達兄弟的心意,他打算全部給悅子。從這點也可以看出,這個事件不是因遺產問題而發生。」

三郎幾次點了點頭。在分配遺產時,為了多獲得哪怕很少的財物,親屬之間爭到咬牙切齒也並不罕見。從這點看,這位兄長,給人的印象是清白忠厚的。

「錢包里放著五萬元或是十萬元,不得而知,但是,至少不可能為了奪取這些微少的現金而殺人。誠然,為了不到萬元小錢而殺人害命的例子不能說不存在,但這類事,一般是迎面碰上的暴行,或是無知者的暴行。而這個事件卻不然。是特地將被害者從飯店誘出去,加以殺害,上兩種可能皆應排除。錢包中沒有了錢,我認為是偽裝的。」

就這樣,甚至連明顯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也一一列舉加以探討,這也許是警部職業性格的一種表現吧。

「從這種意義上說,第二個問題就是怨恨了。我直感地分析這種可能性是這次殺人的動機。跨線的人物首先是通口哲也。他是律師,不易對付。據說昨天出差去千葉了。我們正想從今天起進行慎重的調查。另外還據說,被害者和興國同仁會也有某種瓜葛。所以對那個地方也正在調查。據言,會長熊谷總吾現正在旅行中……總之,從那話里,也不能想像,熊谷總吾對被害者懷恨在心。不過,那些人肚子里打什麼主意,我們又怎能知道呢?此外,有關被害者的親友關係,女性關係,以及別的方面,目前正全力調查中,或許從這條線上,會出現對被害者懷恨在心的人的名字來。」

吉岡說著,紅紅的臉上充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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