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王心術 盤根錯節的朋黨

自古以來,皇帝最厭惡的一件事就是臣下結黨,結黨不光是營私,還威脅到皇權。在打擊朋黨方面,朱元璋和雍正都是專家,說是專家,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招數,無非是將人從肉體上消滅,從精神上折磨。

朋黨問題同樣糾纏著乾隆,這個朋黨問題還是雍正留下來的。我們知道,雍正有一對左膀右臂,分別是鄂爾泰和張廷玉。在鄂爾泰進入內閣之前,張廷玉已經相當於內閣首輔了,不料鄂爾泰後來居上,張廷玉心裡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雍正死前留下遺詔,允許鄂爾泰和張廷玉百年後配享太廟,這個榮譽非常高,自大清開國到雍正去世只有十二個臣子享受到這個待遇,其中沒有一個漢人。張廷玉可算是第一個漢人了。奇怪的是,無論是鄂爾泰還是張廷玉似乎都不重視這個恩典,也許這兩人思想比較超前,配享太廟什麼的都太空,人死後什麼都沒有,還是生前把握住可見的好處比較實在。

鄂爾泰和張廷玉兩人的關係很不好,兩人都是軍機大臣,都在軍機處上班,但往往一整天不說一句話。不僅如此,兩人還互相挖苦,互相譏諷。譬如,有一個夏天,鄂爾泰進來後摘下帽子,為了緩和氣氛,問大家:「這個帽子放什麼地方呢?」張廷玉冷笑道:「這頂帽子還是放在自個兒頭上為妙。」鄂爾泰聽了,臉色陰沉,一句話也沒說,好幾天鄂爾泰心情都糟糕至極。

對於鄂爾泰和張廷玉的矛盾,大家都心知肚明,於是不同的人就依據自己的好惡和師承分投到兩人門下。時間長了,就形成了派別。在雍正時期,鄂爾泰和張廷玉不敢結黨。乾隆時期可不一樣了,首先乾隆是晚輩,他們都當過乾隆的老師,論年紀也可以做乾隆的父輩,加上兩人位高權重,自然充當了黨魁的角色。

乾隆很生氣,忍了他們很久了,直到乾隆五年才發難。乾隆發難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是皇帝,大臣仗著資歷老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這讓他的自尊心往哪擱啊?

乾隆五年四月,乾隆召集文武百官開會,措辭嚴厲地警告大臣:「為人臣者有臣德,不要成天想著巴結權貴,枉自揣摩。」乾隆甚至點了鄂爾泰和張廷玉的名,當然也給他們留下面子,乾隆說鄂爾泰和張廷玉不會有黨派之心,只是下面的人喜歡亂作非為,滿洲的人想依附鄂爾泰,漢人想依附張廷玉。最後,乾隆憤怒地質問群臣:「你們這麼瞎搞,把鄂爾泰和張廷玉當成手握大權的人,那麼朕在你們眼裡又算什麼呢?」

群臣立刻感覺到了情況的嚴重性,意識到黨派跟皇權的矛盾。只不過,乾隆認為滿人依附鄂爾泰、漢人依附張廷玉,這個看法有些片面。固然有相當多的滿人依附鄂爾泰,但是依附他的漢人更多,譬如封疆大吏張廣泗、張允隨就是鄂爾泰的門徒,回族人哈元生也是鄂爾泰一手提拔起來的,像楊名時、方苞、胡中藻等人跟鄂爾泰的關係也相當好。連文壇怪傑鄭板橋都對鄂爾泰心悅誠服。

鄭板橋也算是鄂爾泰的門生,鄭板橋中進士的那年,鄂爾泰正是主考官。鄂爾泰有意把自己打造成清廉正派的儒學名臣,加上他非常愛才,所以聚集在他門下的人才特別多,其中以漢人居多。鄭板橋是個憤世嫉俗的人,連乾隆都敢批評,後來還傲然辭官,這樣一個人卻對鄂爾泰尊敬有加,說明鄂爾泰確實有過人之處。

張廷玉與鄂爾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說鄂爾泰思想開明的話,張廷玉則顯得相對保守;如果說鄂爾泰漢化非常嚴重的話,張廷玉則滿化得非常厲害,張廷玉滿文非常好,能夠用滿文寫文章,在今天肯定是個國寶級的學者;如果說鄂爾泰有尊重人的前沿意識的話,張廷玉身上則表現出奴才氣,張廷玉為官相當謹慎圓滑,聚攏在他周圍的大體是一些圓滑之人,除了蔣廷錫比較正直之外,很難再找出一些正派的官員。

當然,在張廷玉的門下也不乏大量才智之士,汪由敦就是其中的優秀人物。汪由敦和清代歷史學家趙翼是知交,趙翼對他評價很高,說他學問冠蓋當時,胸襟廣闊,從不嫉妒別人的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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