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君悅大酒店:42號大街的復興之源

由於購買賓州鐵路沿河兩處地塊的緣故,我跟維克多·龐萬力和他的團隊相處得越來越好。1974年下半年的一天,我在維克多的辦公室半開玩笑地對他說:「夥計,現在我已經有了賓州中央鐵路的兩處地塊,你們公司還有什麼好買賣?」

維克多說:「我們手裡還有幾家酒店,你可能會有興趣。」

賓州中央鐵路在市中心確實是有幾家酒店,互相離得也不遠,它們分別是:比爾特摩酒店、巴克萊酒店、羅斯福酒店、康莫得酒店。前三家酒店經營相對得比較成功,買下它們應該不會花太多錢。康莫得酒店危機重重,不僅不盈利,而且多年拖欠稅金。

維克多的消息讓我喜不自禁。我當即想到,康莫得酒店在紐約中心,位於42號大街和公園大道交會處,與中央車站相鄰,將來一定是這四家酒店裡發展前景最好的。

得到消息後,我立刻步行去了康莫得酒店,那天的情景我至今歷歷在目。酒店附近的地區落敗不堪,半數建築物都已被沒收。康莫得的外牆髒得不成樣子,酒店門廊也邋邋遢遢,看起來像個福利旅館。一樓沿街房是破破爛爛的跳蚤市場,店面都被木板封住了,門口亂糟糟堆著廢棄物。多數人看到這幅場景,一定覺得壓抑難耐。

但是當我離酒店越來越近,卻注意到了一些事情。當時是早上9點,很多來自康涅狄格州和韋斯特切斯特(Westchester)的西裝革履的上班族從中央車站和地鐵站湧入42號大街。 紐約雖然在衰落,可我在康莫得大酒店卻看到了希望。只要紐約城一天還在,每天就會有成千上萬上流社會的人從四面八方經過這裡。不說別的,康莫得酒店是發展這裡的關鍵,如果讓我經營,它一定能東山再起,因為光是它的地理位置就很佔優勢。

我重新找到維克多,跟他說我對康莫得酒店感興趣。維克多聽了很高興,因為在別人眼中,康莫得已經一文不值了。我同時把自己的想法也告訴了父親,父親以為我在開玩笑。後來在一次採訪中,父親跟記者說,他聽了我的想法之後的第一感覺就是:「當時,連赫赫有名的克萊斯勒大樓(Chrysler Building)都瀕臨破產,他卻買這麼一家酒店,簡直就是飛蛾撲火。」

這個想法不是心血來潮,我知道潛力和弊端並存,這項投資可能讓我一鳴驚人,也可以讓我一敗塗地。從第一天接觸這筆生意,我就在儘力讓所有風險最小化,從經濟方面來說,所有努力都沒白費。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筆交易越來越棘手,雖然投入了巨大的時間和精力,可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這些問題不是單純靠金錢就能解決的。我不能只在嘴上說說,我還要證明我自己,向其他房地產開發商、向媒體、向我父親證明:我一定說到做到。

購買康莫得酒店,其實是要耍一些「花招」的,不過這些花招比我預想的多。首先,我得讓龐萬力團隊的人相信,我是購買酒店的最佳人選,但是洽談中盡量不涉及錢的問題。同時,我請到一位經驗豐富的酒店管理人員,有他做擔保,我向銀行尋求貸款會容易一些。這還不夠,我還要說服政府官員最大限度減免我的稅費。當時那種情況,銀行甚至不願意貸款給效益好的企業,但是,如果看到政府能給我減稅的話,銀行一定願意給我貸款。

有趣的是,我最有力的武器是拿紐約城糟糕的經濟環境做擋箭牌。我跟龐萬力說,在紐約經濟岌岌可危的時候,我可能是唯一一位願意在破敗街區購買瀕臨倒閉酒店的人。對銀行方面,我跟他們說,給新項目提供貸款是他們振興紐約經濟的職責所在。對政府官員,我也有充分的理由:他們給我減免稅費是一項雙贏之舉,我的酒店肯定會帶動與之相關的建築項目和服務業的發展,繁榮區域經濟,最終能給城市貢獻大量的稅金。

1974年秋末,我把購買酒店的事情正式與龐萬力提上了桌面。八九個月之前,賓州中央鐵路公司剛剛投資200萬對康莫得酒店進行了翻新,這項工作的效果,僅相當於給一輛出過嚴重車禍的車重新打了蠟。酒店翻新之後,1974年賓州中鐵還是產生了巨額虧損,這裡面還不包括康莫得酒店欠下的600萬元稅款,康莫得酒店就是公司虧損項目之最。

很快,我們為交易制定了初步計畫。我打算以1000萬美元收購酒店,前提是我能得到政府的稅費減免、銀行貸款,還要找一位酒店經理。也就是說,我會全盤考慮再做定奪。不過,有25萬元是我必須要花費的,但是我又不願意在談生意的初始階段就這麼大手筆,要知道,在1974年,25萬元對我來說可是個大數目,於是我打算緩一緩。合同已經簽好了,但是我讓律師從中又找出了很多法律漏洞,然後給他們駁回。與此同時,我繼續為各項事宜積極準備著。

首先,我需要一個精美絕倫的設計,讓人們對我的酒店一見鍾情,為此,我約見了一位年輕有為的建築師德爾·斯卡特。我們於周五晚上在麥克斯韋餐廳見面,我很快被德爾的才情所吸引。我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之後,他拿起菜單就開始繪製設計圖。

我跟他說,設計的關鍵是一定要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康莫得大酒店之所以經營不好,一半原因是因為它的氛圍讓人感到壓抑。從一開始,我的觀點就是徹底改變酒店外觀,將原來的磚牆改為青銅建材,如果青銅成本過高,就用玻璃。我希望酒店看起來富有現代氣息,能夠光彩奪目,讓行人願意駐足欣賞。我看得出,德爾完全領會了我的意思。

吃過晚飯,我請德爾和另外一些朋友去我的住處,就是第三大街的那間小工作室。到了那兒,我讓他們給我的傢具提點兒意見,有的人只是附和說「很好」、「不錯」之類的,德爾則不同。「傢具太多了」,他一邊說著,一邊重新擺放它們的位置,有些直接給挪到了門外走廊里。被他這麼一擺,屋裡的空間顯得大了許多,我非常喜歡。

我聘用了德爾,並花錢請他趕製設計圖,以便給政府和銀行做幻燈展示用。我還囑咐他,設計圖一定要很上檔次,一個製作精良的幻燈片會對事情的發展起到很大的促進作用。

到1975年春天,我們的設計工作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4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德爾打電話說他被供職的卡恩·雅克布/霍克國際建築公司(Kahn& Jacobs/ Hellmuth, Obata& Kassabaum)解僱了。我知道他跟自己老闆的關係一直不好,但是霍克國際建築公司無論從資源還是名氣上,都對我的酒店建築很有利,我不想因為這兩方的矛盾耽擱工程進度,而且,德爾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新東家怎麼辦?誰知德爾很快跟格魯澤聯合公司(Gruzen & Partners)簽約了,這倒讓我有機可乘。霍克公司非常想繼續負責我的酒店建設,德爾也是,我可以利用他們的這種關係壓低薪酬。最後,我選擇了德爾,付他的薪酬自然不算太高。我告訴他,這項工程意義非凡,能使他成為建築界的明星。雖然當時對自己的薪酬不滿意,但是德爾後來告訴我,我的話沒錯,從君悅大酒店(Grand Hgatt)〔凱悅酒店旗下品牌之一,總部沒在芝加哥,其中還包括柏悅(Park Hyatt)、凱悅(Hyatt Regency)、Andaz,Hyatt Place等酒店品牌〕到後來的特朗普大廈,他的精彩設計確實為自己贏得了建築界明星的稱號。

1975年初,我開始物色經理。說實話,我對酒店經營一無所知。如今經過多年學習,我已經懂得如何把酒店經營得有聲有色,但是那時候,我才只是一個27歲的年輕人,連酒店都沒住過幾次,卻敢買下一座150萬平方英尺的「龐然大物」。這家酒店將擁有1400個房間,是繼25年前希爾頓大酒店之後紐約最大的酒店,為此,我必須找一位經驗豐富的經理。我把酒店定位為大酒店的連鎖酒店,這個設想基本合理:連鎖酒店雖沒有特別之處,但能加入國內酒店系統的大家庭,學到生意經和酒店管理知識。

一開始,我就看好了凱悅集團龐大的連鎖機構。希爾頓和喜來登酒店名聲雖大,可都有點過氣,假日酒店和華美達酒店(Ramada Inn)星級又太低,只有凱悅讓我滿意。凱悅的設計風格富有現代色彩,外觀清新明亮又有光澤,這些正是我對康莫得酒店的改裝設想。另外,凱悅集團的門檻很高,如果生意做成了,也是對自我能力的證明。

還有一個原因,如果我成為凱悅集團旗下的酒店,這個影響力將是空前的。希爾頓和喜來登在紐約已經有幾家連鎖店,以紐約現在的經濟形勢,他們肯定不願意新設連鎖店。凱悅集團在其他城市經營不錯,他們也急於在紐約打響品牌。

1974年末,我致電凱悅集團總經理小胡戈·孟弗蘭德,即斯基普·弗蘭德。斯基普沒有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但是通過交談我確信凱悅想在紐約開一家連鎖酒店,於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我們很快就達成臨時協議,我真是既高興又自豪。兩天後,斯基普卻打來電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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