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審判(九九八年) 第二十章 九九八年,七月

威爾武夫離開夏陵的時間比人們預想的要長三個月,佔了蕾格娜與他成婚後的三分之一的時間。六周之前傳來了一個消息,說他對威爾士的進攻比原計畫要更加深入,還有,他身體狀況良好。

蕾格娜很想威爾武夫。婚後的她已經喜歡上有個男人跟她聊天、跟她討論問題、夜晚躺在她身邊的生活了。英奇導致的刺激為蕾格娜的快樂蒙上了陰影,但她仍然渴望著威爾夫歸來。

蕾格娜幾乎每天都能在大院里看見英奇。蕾格娜才是威爾夫的正式妻子,她高高地昂起頭,避免與她的敵人說話,但她還是時不時會感到羞辱。

蕾格娜緊張地想著威爾夫回來後對她的感覺。也許他已經在旅途中跟別的女人睡上了,之前他就殘忍地向她表明——而且不是在婚前,是在婚後——他愛她,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會跟別人睡覺。他在威爾士有沒有遇見更年輕漂亮的姑娘?他回來之後還會對她的身體感到饑渴嗎?還是兩樣都有?

蕾格娜提前一天知道了威爾夫要回來的消息。疾馳的馬捎來了他的話——明天即將抵達。蕾格娜馬上讓大院開動起來。廚房開始準備宴會,屠殺一隻小公牛,在烤肉坑裡生火、烤麵包,將一個個桶裝滿酒。廚房裡沒有領到活的人被派去打掃馬廄,給地面換上新的燈芯草和稻草;還有僕人負責拍打床墊、晾曬毯子。

蕾格娜走到威爾夫的房間里,燃燒黑麥驅逐蚊蟲,拉下窗板,讓空氣進來;又撒上薰衣草和玫瑰花瓣,讓床鋪沁人心脾。她把一個個水果擺到籃子里,還在房間里擺上一壺紅酒、一小桶啤酒,以及麵包、乳酪和熏魚。

做著這些事,蕾格娜心中的焦慮也漸漸消散了。

第二天早上,蕾格娜讓卡特燒了一大鍋水,把全身上下清洗了一遍,尤其是頭髮;隨後將香薰油塗在脖子、胸部、大腿和雙腳上揉搓;最後,她穿上一件剛洗過的長裙和新的絲綢鞋,用一條有金色刺繡的帶子護住頭巾。

威爾武夫在中午時分到達。他還沒有到達大院,蕾格娜就聽見了鎮上的歡呼聲。他領著軍隊騎馬奔來,她匆匆走去,希望能在大堂前方佔到主要的迎接位置。

威爾武夫穿過大門,騎著馬而來,身上紅色的斗篷飄揚,副手們緊隨其後。他一眼就看見了她,於是以危險的速度朝她奔去,蕾格娜第一反應就是想衝過去迎接他,但她努力忍住了,她知道自己要向他——以及眾人——表現出對他駕馭技術的信心。在最後那一瞬,她看到了他沒有修剪的頭髮和鬍子,他平常颳得光光的下巴已毛髮叢生,前額還有了一道新的疤痕。大家注意到威爾武夫沒能及時拉住馬韁,還讓馬從蕾格娜身邊走遠了好幾英寸,她的心臟就像被鎚子敲打一般怦怦直跳,而歡迎的微笑也一直保持在她臉上。

威爾武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把蕾格娜抱在懷裡,這正合她心中所願。大院的人們歡呼、大笑著——他們喜歡看到他對她的激情。蕾格娜知道這是他對追隨者們的炫耀,她也接受了這個事實——這是他領導者角色的一部分。不過他擁抱她時的真誠是毋庸置疑的。威爾武夫貪婪地吻著蕾格娜,舌頭伸進她的嘴裡,她也急切地做出了同樣的反應。

過了一會兒,威爾武夫停了下來,俯下身,將一隻手臂摟在蕾格娜的雙肩下,另一隻手臂支撐著她的雙腿,然後把她抱起。她快樂地笑了起來。他抱著她經過大堂,到自己的住所里去。人群滿意地歡呼著。蕾格娜的快樂加倍了,因為她已經把他的房子打理得乾淨又愜意。

威爾武夫摸索著找到門閂,甩開門,將蕾格娜抱進去,然後把她放下,又甩上了門。

蕾格娜將頭巾解下,讓頭髮自由飄散,隨後迅速脫下長裙,裸著身體躺到他的床上。

他盯著她的身體,眼神里透著愉悅和慾望。他像個口渴的人,想喝下山間溪水。他還穿著短皮衣和裹腿褲,然而整個人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用雙臂和雙腿包裹著他,將他深深地插入自己體內。

一切進行得很快。他從她身上滾落,幾秒鐘就睡著了。

蕾格娜躺著看了威爾夫一會兒。她喜歡他的絡腮鬍子,但她知道明天他就會把它刮掉,因為英格蘭貴族男人是不留絡腮鬍的。她碰了碰他眉頭上的新傷疤。那條疤痕自他右邊靠近髮際線的太陽穴開始,沿著鋸齒般的路線到達了左眉。她用指尖順著傷痕摸過去,沉睡中的威爾夫動了一下。又傷了半英寸……她猜是某個勇敢的威爾士人乾的。那個人大概因此喪了命。

蕾格娜倒了一杯紅酒,吃了一小口乳酪。她看著威爾夫,很高興他活著回到了自己身邊,僅僅是這樣,她就已經滿足了。威爾士人不是強勁的對手,但並非手無縛雞之力,她能肯定,大院里不少做妻子的現在已經聽說自己丈夫不能回來的消息,她們正在為此哭泣。

威爾夫一醒來,他們就再次做愛,這一次要慢一點。他脫下了衣服。蕾格娜有了時間慢慢享受每一種知覺,用雙手在他的肩膀和胸部揉搓著,將手指插進他的頭髮里,咬他的嘴唇。

結束之後,他說:「天啊,我能吃得下去一頭牛了。」

「我正好為你的晚餐烤了一頭。但我現在先讓你吃點東西。」蕾格娜給他端來了紅酒、新鮮麵包和熏魚,他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

然後他說:「我在路上看見了溫斯坦。」

「啊。」她說。

「他跟我說了上次在奧神村發生的事了。」

蕾格娜緊張起來。她知道威爾夫會問。溫斯坦一直沒有接受那次失敗,他會通過挑撥她和威爾夫的關係來複仇。但她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快。昨天信使一到,溫斯坦肯定就動身去見威爾夫,迫切地把自己那個版本的故事先告訴他,讓蕾格娜處於防守地位。

但她已經有了策略。這整件事是溫斯坦的錯,而不是她的,所以她不會為自己做的事找借口。她迅速進入了與他討論的狀態。「不要對溫斯坦生氣,」她說,「兄弟之間要和睦。」

威爾夫沒想到蕾格娜會這麼回答。「可溫斯坦對你感到生氣。」他說。

「當然了。你不在的時候,他想鑽你遠征的空子搶我東西,不過你別擔心,我阻止他了。」

「是這樣嗎?」顯然,此前的威爾夫並不認為,此事的性質是一個有權勢的男人攻擊了一個沒有防備的女人。

「他失敗了,所以他生氣。但我可以去跟溫斯坦打交道,我不想讓你為我擔心。你別責怪他了。」

威爾夫正在調整自己對整個事件的理解:「可溫斯坦說,你在其他人面前羞辱了他。」

「一個當場被抓獲的竊賊自然是會感到被羞辱的。」

「也是。」

「他的補救辦法就是不要再去偷了,不是嗎?」

「對。」威爾夫笑道。蕾格娜也看到自己成功處理好了一次棘手的對話。他補充道:「溫斯坦可能遇上勁敵了。」

「噢,我可不是他的敵人。」蕾格娜說,儘管她知道真相恰恰相反。可是這番談話已經足夠,而且有了個好結果,所以蕾格娜轉移了話題:「跟我講講你的歷險吧,你有沒有狠狠地把威爾士人教訓一頓?」

「有,我還帶回來幾百名俘虜來當奴隸。我們可以小賺一筆。」

「幹得好。」蕾格娜說,但她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奴隸制是她在英格蘭生活中感受到的艱辛一面。在諾曼底,奴隸幾乎已經不存在了,可在這裡卻是正常現象。夏陵有上百個奴隸,其中一些就在大院里工作和生活。很多人乾的是剷除糞堆、清潔馬廄的臟活,或者幹些類似挖溝、搬木材的重活。鎮上的妓院無疑也會有年輕奴隸,儘管蕾格娜沒有親眼見過,因為她沒進去過。奴隸一般不用繩索綁著,他們可以逃跑,有人成功逃脫了,但很容易被認出來,因為他們衣衫襤褸,沒有鞋子,口音也奇怪。大多數逃脫的人被抓了回來,這時,原主人就要給抓獲奴隸的人付報酬。

威爾夫說:「你看上去可沒那麼高興。」

蕾格娜不想現在跟威爾夫討論奴隸制。「我在為你的勝利激動著呢。」她說,「我在想,你夠不夠男人,能不能厲害到在一個下午與我做三次。」

「夠不夠男人?」他帶著不屑氣憤地說道,「跪下趴著,我就讓你看看。」

第二天,俘虜在城鎮的廣場上展出,他們在大教堂和修道院之間布滿塵埃的地上排成一列,蕾格娜在卡特的陪同下走出來看。

由於一路跋涉,俘虜全身髒兮兮的,筋疲力盡。有些人身上帶著小傷,可能因為掙扎過。蕾格娜想,那些傷得重的應該是在路上被拋下等死了。廣場上的奴隸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十一歲到十三歲之間的男孩和女孩。眼下是夏天,烈日炎炎,但他們頭頂沒有遮擋。他們以各種方式被捆綁著——大多被綁住了腳,以防逃跑;有些人被鐵鏈鎖在一起;還有一些被他們的捕獲者牢牢抓住,等著好好議個價。一般的士兵都要賣上一兩個奴隸,但威格姆、加魯夫還有其他領隊有好幾個要賣。

蕾格娜沿著那排奴隸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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