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清洗傷口……」

費佳·特魯契科,十三歲。

現在是石灰厂部門主任。

有過一段這樣的經歷……

戰爭開始前兩天,我們把媽媽送到了醫院,她病得很厲害。醫院位於布列斯特市。後來,我們再也沒有見到過媽媽。

過了兩天,德國人就進了城。他們把病人從醫院裡驅趕出來,而那些不能行走的人,不知道用汽車拉到了哪裡。人們說,那其中,就有我的母親。他們在某個地方被槍決了。但是在哪裡?如何處決的?什麼時間?我不知道,任何痕迹都沒有留下來。

戰爭迫使我和妹妹還有父親留在了別廖扎的家中。哥哥瓦洛佳在布列斯特交通技術學校上學。另外一個哥哥,亞歷山大,在平斯克的紅色艦隊學校畢業後,在輪船上成了一名管理髮動機的工人。

我們的父親——斯捷潘·阿列克謝維奇·特魯契科——是別廖扎地區執委會副主席。他接到上級命令——帶著文件撤退到斯摩棱斯克。他跑回家:「費佳,帶上妹妹,趕快去奧卡羅德尼基的爺爺家……」

早晨我們就到了爺爺住的小村莊,深夜的時候,瓦洛佳哥哥來敲打窗子,他從布列斯特走了兩天兩夜。10月的時候,亞歷山大也來到了小村子裡。他說,那條開往第涅伯彼得羅夫斯克的輪船被炮彈擊中了,有的人幸免於難,被抓住當了俘虜,有幾個人逃跑了,這其中就有我們的薩沙 。

當游擊隊員們來到爺爺家時,大家都很高興——我們要跟著他們一起走!我們要去報仇雪恨。

「你幾年級畢業?」當我被帶到指揮員跟前時,他問我。

「五年級。」

我聽到他的命令:「留在家庭營地。」

他們給哥哥們發了步槍,而給我發的卻是鉛筆,讓我繼續上學。

我已經是少先隊員了。這是我最主要的王牌,我是一名少先隊員。我請求入伍。

「我們的鉛筆比步槍還要少。」指揮員笑著說。

整個戰爭期間,我們都在上學。我們的學校被人們稱作「綠色學校」。沒有黑板,沒有教室,沒有課本,只有學生和老師。大家只有一冊識字課本、一本歷史教科書、一本算術習題集、一本地理教科書。沒有紙,沒有粉筆,沒有墨水和鉛筆。我們掃乾淨了地面,撒上沙子,這就成了我們的「黑板」,我們用細樹枝在上面寫寫畫畫。游擊隊員們送來了德國人的傳單、舊壁紙和報紙,用它們代替練習本。甚至不知從哪裡搞到了一口學校的鐘。這讓我們喜出望外。如果沒有鐘聲,難道能稱為真正的學校嗎?我們都還戴著紅領巾。

「防空警報!」值日生大喊。

這片平地一下子空了。

轟炸過之後,繼續上課。一年級的學生們用細樹枝在沙土地上寫:「媽——媽——清——洗——傷——口……」

人們用樹枝和木頭段做了一個立著的大算盤,還用木頭雕刻了幾套字母。我們甚至還有體育課,我們修建了運動場,裡面有單杠、跑道、攀登桿、手榴彈投擲區。我投擲手榴彈比所有人都投得遠。

六年級畢業後,我強烈要求戰爭結束後再上七年級。他們發給我一支步槍。後來我自己搞到了一把比利時卡賓槍,它又小巧,又輕便。

我射擊學得很好……但數學都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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