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5章 金雞故人(一)

北方草原上已經有寒風吹過,但在四川的棧道上,依舊是驕陽如火,岩漿一般灼熱的光線慢慢的灼燒著,讓石頭都散發出了焦糊的味道。刺目的光芒滿山遍野的亂晃,走在路上,就好像全身都融入了這一團刺目的光芒中,似乎自己的身體都變得透明了,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往外透著光亮。一滴滴的汗水順著那些光線從毛孔裡面滲了出來,轉眼間就被蒸成了水汽,留下了一條條白色的鹽跡。

呂風騎在一頭黑毛白耳的驢子背上,晃悠悠的帶著三十多名下屬在棧道上行進著。白小伊等四小,水秀兒和周處,外帶錦衣衛的三十名好手,這就是全部人馬了。他們清一色的騎著腳力健壯的驢兒,在棧道上爬山,驢子可比馬好使多了,尤其當呂風他們需要趕路的時候。

一層若有若無的氣場籠罩在呂風的身體外,外界的熱浪遠遠的就被逼退了,他的臉上一點汗跡都沒有。白小伊他們四個倒也是功力大進,額頭上只有微微的水痕。看起來最狼狽的,反而是天生九陰之體的水秀兒,外界的熱浪正好和她的體質相剋,蒸得她頭昏腦漲的,在驢子背上搖搖欲墜,一對大眼睛也是沒有了絲毫的神采,黯淡無光的。

白小伊四個圍著水秀兒大獻殷勤,就好像一百隻鴨子一樣,不斷的鼓噪著。水秀兒一邊要忍受外界的熱浪,還要接受四人噪音的磨練,腦袋裡一陣的眩暈,差點就暈倒了過去。

最後呂風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低聲的呵斥了一聲:「白小伊,你們四個前去探路,看看金雞觀如今情況如何,裡面有多少老道,張三丰是不是真的在那裡逗留。」他輕輕的一掌拍在了水秀兒的身上,沉聲到:「這次要是能逼得張三丰顯身,抓住了那個人,可是天大的功勞。你們不要在別的事情上浪費太多精力了。咄,去。」

身上的青色長袍大袖卷了一下,白小伊四人連同座下的驢兒彷佛被狂風吹拂一樣,身不由己的就快速的前進了百多丈。彷佛用了縮地法一般,就看著他們嘴裡胡亂的叫嚷著,身形一閃一閃的去得遠了。

那水秀兒受了呂風一掌,只覺一股渾厚的真元投入了自己身體,似乎一個巨大的氣罩籠住了自己,一陣徹骨的清涼自體內散發出來,頓時人都清醒了不少。她感激而又充滿了愛意的看了呂風一眼,卻看到呂風又耷拉著腦袋,坐在驢子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去了,頓時臉上又是一片的幽怨神色,沒精打採的拍打了一下座下驢兒的腦袋。

周處在旁邊看得真切,搖搖頭,遞了一個水囊給水秀兒,低聲說到:「水大人,你喝點酸梅湯解渴罷。這番陛下派師尊出來尋找張三丰,乃是很重要的事情,師尊必須要籌劃清楚的。」看到水秀兒接過了水囊,周處搖頭嘆息到:「雖然有陛下的聖旨,可是張三丰那老傢伙要是真的不肯出面,我們倒也拿他沒辦法。」

水秀兒看了看呂風,從鼻子裡面哼了團冷氣出來:「要是張三丰那老傢伙不賣大人的面子,那就請他聽我一曲『銷魂魔音』。」她很有自信的撫摸了一下身後琴囊內那具白玉琴,手指頭微微用力,壓了一下那堅韌的琴弦。

呂風抬頭看天,漫天都是刺目的白光,一點雲彩都沒有,甚至鳥兒都沒有飛過。四周的綠樹有氣無力的耷拉著葉片,任憑那鬧騰的蟬兒在自己身體上尖叫。「唔,周處,你帶幾個人上前去,不要讓白小伊他們又鬧出事情來。這次我們是來逼張三丰露頭的,不要節外生枝。」

周處點點頭,連忙點了幾個人衝上了前去。呂風則是悶聲嘆息了一聲。草原上征戰還沒有停歇,剛剛消滅了金帳汗國的大軍,正在往烏蘭堆進發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騰龍密諜的密報,那張三丰在四川金雞觀附近出現了。心急的朱棣立刻命令呂風帶著周處以及一份聖旨南下,一定要把張三丰逼出來,詢問朱允玟的下落。

「聖旨,聖旨,聖旨也沒有用啊。那張三丰的道行可是功參造化,早就不知道達到了什麼境界。要是他真的鐵了心的要躲起來,一份聖旨能逼他露面才怪……唔,要那水老怪跟著南下倒還差不多,可是偏偏又害怕另有修道之人混在元蒙大軍中,死活不肯放水元子跟著我,我呂風雖然道行大進,可是也不是那張三丰的對手啊。」

有點苦惱的撓撓下巴,呂風拔出了殘天劍,又把那長了寸許的鬍鬚剔了個乾乾淨淨的。咬咬牙齒,他有點惱火的說到:「罷了,這次張三丰要是不露頭,本官就去武當山,把他的徒子徒孫的頭髮都給剃光了。哼,他要做道士是不是?本官逼他武當滿門改行做和尚,看他張三丰還能忍得住。」

水秀兒看得呂風這般模樣,連忙出聲安慰到:「大人,那張三丰如果真的不理會聖旨,還是不露面的話,我們就先殺光了那金雞觀的老道,然後去燒了武當山,他不出面也不行了。」說完,她是滿臉的殺氣,很是為張三丰讓呂風苦惱而感到生氣。

呂風心裡打了個突兒,沖著水秀兒乾笑了幾聲。「該死的花魁仙子,我叫她教水秀兒一點江湖經驗,她怎麼儘是教她殺人放火的勾當?不過,錦繡府的人不殺人放火,又能幹什麼?唔,水秀兒本還是好人一個的,可不能讓花魁仙子給帶壞了……趕緊讓她們分開罷,一個女人家,開口閉口就是滅人家滿門,傳出去很好聽么?」

他搖搖頭,告誡到:「秀兒,你可不要弄錯了。張三丰呢,他是不會正面的違抗聖旨的,這老傢伙比誰都滑頭呢。不過,這也要我們能把聖旨放在他面前才是……另外,殺了武當山滿門,他一定會露面的,可是那時候他可就是我們的死仇了,沒事招惹他幹什麼?……屠了武當?嘿,天下百姓還不知道會說什麼古怪言語呢。」

狠狠的盯了水秀兒一眼,水秀兒臉上卻是露出了微笑,吐吐舌頭,輕輕的低下了頭去。呂風分明是在斥責她,可是她卻覺得心裡吃了蜜糖一樣的,巴不得呂風多多的罵她幾句,最好是再打她幾下,那是再好不過了。

繼續前行了十幾里,前方一個露出了一個小小的亭閣,呂風揚起馬鞭子喝道:「就在那邊歇息一番,吃點乾糧罷。唔,白小伊他們跑到哪裡去了?怎麼走得這麼快?」

一個黃龍門弟子眼尖,連忙指點著說到:「大人,他們可沒有走遠,正在那亭子裡面呢。不過,似乎在和人爭吵罷?」

呂風皺了下眉頭,催動座下驢子,飛快的跑到了亭子外,飄身下了驢兒去。拍打了一下那驢子的屁股,讓它自顧自的跑到了一邊啃樹葉去了。這裡是兩山之間的一個小小的斜坡,靠著兩顆探出懸崖的古樹,半空里修了一個佔地兩丈許的亭子出來。裡面有賣些酒水乾糧的小販,另外就是幾個行腳的商人了。

周處帶著幾個錦衣衛的高手一本正經的坐在旁邊的欄杆上,手裡端著大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村釀的米酒,看著白小伊四個圍著一個老道士在那裡唧唧喳喳的鬧個不停。幾個行腳的小商販嘻嘻哈哈的站在旁邊看熱鬧,時不時的起鬨幾句。

看到呂風他們過來了,周處連忙放下了手中的大碗迎了上來,他剛要出言解釋,呂風已經搖搖頭、擺擺手,自顧自的走進了亭子。選了一張還算乾淨的長凳坐下,呂風看了看那賣吃食的小販,要了一碟子的鹵牛肉,又要了一碗米酒,就這麼吃喝了起來。看到他不吭聲,後面進來的水秀兒他們也不做聲,地位高的留在了亭子里,地位低的拿了吃食就到了外面的樹蔭下面,一邊看白小伊他們爭吵,一邊吃喝。

被白小伊他們圍著的老道士,看起來都有九十歲開外了,乾癟枯瘦得彷佛一猴子,兩隻紅色的眼珠子卻是炯炯有神的。他的手上拖著一條小小的繩子,繩子的那一端是一隻不過巴掌大小的金色猿猴,蹲在他的肩膀上,朝著白小伊指手畫腳的『吱吱』亂叫。

白小伊看到呂風他們進來了,立刻膽氣壯了起來,說話的口氣都大了好幾分。他指著那老道士喝道:「老牛鼻子,小爺我可沒有得罪你,你的那猴子怎麼就在我臉上抓了一把?幸好小爺我閃的快,要不然豈不是被你破了相么?」他手中的摺扇猛的打開,狠狠的晃了幾下。「少爺我如此的風流倜儻,英俊瀟洒,要是臉上多了幾條傷疤,你可賠得起么?」

呂風咬著一塊牛肉不吭聲,他冷眼看著那老道,牛肉在嘴裡翻騰了幾下,慢慢的咽了下去。

老道翻了翻身上黑漆漆的,看不出本色的破爛道袍,有氣無力的看著白小伊連連作揖到:「大爺,這猴子不聽話啊,您是好人,和猴子計較什麼呢?」他翻著眼睛嘿嘿怪笑了幾聲,眼睛裡面滿是戲噱的神色:「您的臉蛋白白嫩嫩的像是個人參果一樣,怪不得我家的猴子要抓您一把呢,諸位說是不是?」

行腳的小商販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那老道也笑了起來,他肩膀上的猴子更是吱吱喳喳的手舞足蹈鬧個不停,看樣子,這猴子也笑得很是開心的。白小伊他們一愣神間,猴子一爪子抓了出去,八戒的額頭上立刻多了三條血印子。八戒『嗤』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氣急敗壞的一拳打向了那猴子:「臭猴子,佛爺今天非吃了你的猴腦不可。」

老道的身體微微的偏轉了一下,八戒的拳頭立刻落空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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