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兩個男人的較量

蕭正宇一回國就把歷年的資料匯總好,同時交了辭呈。張玲莉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快,愣了愣,嘴裡說了句「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沒有好事」,但卻沒有多說什麼么,只是用一種看朋友般的親密姿態凝視著他,慢慢微笑了,「一起吃頓飯吧,就我們兩個人。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你。」

「好。」

認識這麼多年,兩人根本沒什麼好客氣的,蕭正宇找了家兩人都比較偏愛的飯店,訂了包廂。坐定後張玲莉叫服務員退開,自己探身過來,親手給蕭正宇斟上茶。她動作細緻,茶水潺潺斟入茶杯,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蕭正宇微笑,「謝謝你。」

張玲莉慨嘆,「你要離開,我也不能攔著你。這幾年真的辛苦你了,平時連假期都沒有。」

蕭正宇微笑不語。

他淺笑的姿態是如此自然,如此舒展,她很少看到他這樣開心,忽然想起幾年前第一次見到他。那天她回到學校,聽到他的情況後在校外的酒吧找到他,他一個人沉悶地喝著酒,面前橫七豎八地擺放著一堆空瓶子,但卻毫無醉意,還抬起眼睛來看她,眼睛明亮得嚇人。他倒是一如傳言中的英俊,可渾身上下怎麼都看不出一點兒傳言中奮發的樣子,抿著唇,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對任何人都不耐煩。

想起往事,張玲莉正色開口,「當年你願意來我身邊,是我根本沒想到的。」張玲莉有時候雖然武斷,判斷力一流,卻絕不會說無關的話。蕭正宇隱約猜測到她想要說的內容,還是從善如流,「好。」

張玲莉適宜地停頓片刻,用恰當的態度開口,「你辭職,是因為李又維的關係?」

蕭正宇笑笑,一副默認的態勢。

「你們在義大利教堂外的那番話,我聽到一點兒。你跟李天明是什麼關係?」

果然如此,蕭正宇面不改色,慢慢喝了口茶,正視她,「你應該可以猜到。」張玲莉看他一眼,「我想起李天明先生跟我們博藝畫廊簽約的事情,還是你提醒我的。」

她說的是今年年初的事情,蕭正宇有一天跟她說,李天明跟前一家畫廊即將解約,博藝畫廊可以趁機去突破他的防線,跟他簽約。當時張玲莉甚多顧慮,剛接手博藝畫廊的時候,她曾找過李天明,因為李又維的關係,李天明對博藝畫廊不屑一顧到了極點,不過蕭正宇的那句「此一時彼一時,劉備還三顧茅廬」讓她再次燃燒起鬥志,於是勇敢地找上門去,死磨硬纏,終於完成了簽約李天明這個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難怪李天明對你格外好,」張玲莉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曾經說過只要博藝畫廊還在李又維手裡,就不會跟我們來往……他那麼厭惡李又維,跟博藝畫廊簽約的原因多半也是因為你。」

「不是因為我。」蕭正宇的臉上浮出了無奈的笑容,「李又維是他名正言順的兒子,他怎麼會厭惡他?那只是恨鐵不成鋼。他雖然跟李又維的舅舅交惡了一輩子,但並不希望看到李又維把博藝畫廊折騰得一蹶不振。畢競博藝畫廊這個名字里也有……」

他沒說下去。張玲莉卻明白了,目光一閃,臉上本來柔和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模糊,「原來如此。」

在這樣的斗室說話不需要多高的聲音,蕭正宇眉心微蹙,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面,激起輕輕的聲響。蕭正宇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不需要多加考慮了,既然要離開博藝畫廊,所有的事情都說完,也是不錯的選擇,之前那些難以啟齒的事情如今都不算什麼了。想到這裡,他很快舒展開眉頭,徐徐開口。

「我當時為什麼會來博藝畫廊工作?是我爸讓我來的。李又維的任性妄為,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他讓我來幫助你,說要在李又維離開博藝畫廊的這幾年,讓博藝畫廊走上正軌。」

「原來如此,」張玲莉一怔,無數前塵往事浮現於腦海,她把一隻手搭上了蕭正宇的手背,然後緊緊握住,「你跟李又維關係一直不好,居然還不計代價地幫助他,無法想像,這幾年沒有你,博藝畫廊怎麼可能撐到今天。」她還要說下去,房門卻忽然打開,服務員端著萊上來,一一擺放好後退了出去。

門重新合上之後,蕭正宇微笑了一下,哪怕是張玲莉也看不出他笑容里的一點陰影,「李天明怎麼說也是我父親,他的請求,我不能不答應。」兩個人畢竟都是這麼多年的熟人,可以說這三年來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對方,千言萬語湧上來,但此刻似乎一句話都沒辦法說。張玲莉覺得蕭正宇那張永遠含蓄微笑著的臉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表情就變得不一樣了。她挺直了背脊,感慨地說:「你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白忙了三四年,什麼都沒得到。」

蕭正宇微微一笑,手腕一動,握住她的手,「玲莉,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以後你少喝一點兒酒。一些場面上的應酬,讓李又維出面就行。」

張玲莉笑眯眯地看著他,「嗯」了一聲。

「三餐也要按時吃,你有胃病的,不要太拚命了。」蕭正宇繼續說,「以後如果有什麼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可以直接找我。」

「你管得還真不少。」

「還有李又維……」蕭正宇說這話的態度比剛才慎重得多,「我之前也跟你說過的,他這個人是什麼性子你知道,身邊沒有缺過女人,你考慮清楚自己的選擇。」

「我知道,不過最後在他身邊的,始終只有我一個。」張玲莉伸手一攏散落的頭髮,冷靜地回答。

蕭正宇看了她一眼,張玲莉的長相、氣質在女人中算得上佼佼者,只要她肯點頭,不知道多少男人願意在後面排隊等著呢,但她就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那份執拗的心態比起工作中的認真勁頭有過之而無不及。蕭正宇之前也說過若干次,可她沒有一次是聽從他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嘆口氣。

他不再說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怪異地僵住了,好像戲唱到一半沒了下文。張玲莉很快笑起來,說:「好了,叫薛苑一起過來吃飯。你昨天回來就忙到現在,還沒見過她吧。這一個月,想她想得都睡不著覺了吧?」

蕭正宇微微笑了,沒有開口。張玲莉在某些方面的觀察力歷來很好。

他想著薛苑的時候表情越發顯得溫柔,張玲莉看在眼底,搖頭,「你啊,不動感情還好,一動感情還真是讓人覺得震驚。」

「或許吧。」

他當即給薛苑打電話,不料她手機居然關機,他又打給丁依楠,居然得到一個「生病了去醫院」的答案。

蕭正宇追問:「在哪家醫院,病得重不重?」

丁依楠說:「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有人陪著她。」

「是誰?」

丁依楠其實心裡也有點兒沒底,就一五一時老實說了,「李又維吧。剛剛他打電話給我,說薛苑今天晚上就不回來了。我問他去哪裡,他也不肯說。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他卻關機了,根本聯繫不上。」

蕭正宇一瞬間臉色變得鐵青,手指捏得關節發白,氣得直想把手機砸到牆壁上。好在他終於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立刻又給李又維打電話,果然如同丁依楠所說的,已經關機。他的心思一下沉到了海底,哪裡還有心情吃飯,站起來就去拿掛在架子上的風衣,然後回頭看一臉莫名的張玲莉,「這頓飯不吃了,李又維不知道把薛苑帶到哪兒去了!」

張玲莉的笑容也蕩然無存,帶著輕微的愕然和咬牙切齒的了悟,「難怪中午說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他這個人……」

說到這裡,她語氣一頓,也站起來,跟蕭正宇一起匆忙地結了賬,然後離開了飯店。餐廳的服務員詫異他們這麼快就出來,甚至筷子都沒有動過,不到看到兩人臉色這麼難看,也不敢多說。

兩人想到的第一個地方自然是李又維的家,開車穿越大半個城市過去,中途還遇到了大堵車。好容易到達,看著屋子二樓露出了燈光,可敲門、摁門鈴卻無人應答,這樣的情況更讓人煩躁。蕭正宇眉頭一皺,回到車上,拿出一串鑰匙就開了門。

張玲莉看到那麼一長串鑰匙不免驚訝,「你居然有他的鑰匙?」

蕭正宇言簡意賅地說了句「我爸給我的」,也不管張玲莉驚愕的眼神,伸手推開門。

兩個人焦急地上樓,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明亮的屋子,居然一個人都不到。所有的房間都找過,每一間都空無一人。只有二樓有一扇房間被反鎖著。蕭正宇想都沒想就一腳踹開門,裡面漆黑一片,蕭正宇隨手打開牆邊的燈,燈亮起來的一瞬間,張玲莉驚呼一聲,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廢墟。

空蕩蕩的房間真的宛如燃燒後的廢墟。看得出房間有人打掃的痕迹,但論多麼細心打掃也只能擦拭去表面的灰塵,不能拭去地上被燒焦的歷史黑斑。四面牆壁也都是焦黑的痕迹,地上隨處可見的是溝壑,只能用滿目瘡痍來形容,空氣中隱約還有燒焦的味道。

張玲莉愕然,「這是怎麼回事?」

蕭正宇看到這個景象也是短暫的一滯,伸手在屋子裡一揮,「當年這裡是書房,我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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