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結局

江母仔仔細細地看看那張照片,半晌後才說:都是年輕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這群人,作為年輕老師,給國家派遣到杜克大學訪問,有半年的時間吧。

蘇智點頭,指著照片上另一個人,說,那時候雖然年輕,但照片上的這些人都事業有成了吧,他現在好像是華大的許校長呢。

江母怔怔,半晌後才說,是啊。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蘇智一咬牙,把話說完:我認識許校長的兒子。

默一默後江母重新打量他,蘇智給她看得心驚肉跳,以為自己露餡的時候聽到她問:那個孩子是叫許一昊嗎,他現在怎麼樣了?

蘇智三言兩語地把許一昊的情況介紹了一遍,然後鬼使神差地指著江為止的照片說,他們長得很像,就像兩兄弟一樣。

江母臉色驟然一變,呼吸驟然急促。蘇智頓時就知道說錯了,他尷尬得七手八腳地想補救,詞不達意地說,師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容貌有點相似而已。哎,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太多了。

半晌後江母的表情才好看一點,心平氣和地說,你也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不過她是女孩。

沉默地聽完蘇智的講述,蘇措低語:「我在許校長的辦公室也看到過那張照片。」

蘇智猶豫著,「看到那張照片,還有他們那麼像,再遲鈍的人也能想像出當年的事情。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吧。真是一筆爛賬。」

兄妹倆對視片刻,又匆忙地別開目光,同時呼出一口氣來。一些事情,到底陳舊了,陳舊到沒有必要說出來,也不必知道。

真的到了結婚登記那天才發現民政局人多得讓人吃驚。據說那天是幾年難得一遇的好日子,在傳言中,在那日登記就肯定一生一世云云,所以到處都擠滿了前來登記結婚的情侶。在他們前面起碼排了數十對,而且還有人陸續地進來。蘇措看得倒吸一口涼氣,頓時萌生了退意,跟陳子嘉商量:「還不到十點就這麼多人,我們明天來吧。」

陳子嘉拉住她,「不行。今天日子這麼好,以後就未必了。」

「迷信啊迷信。」蘇措不以為然,「我們好歹都是飽受中西方正統教育有高學歷的博士,不應該信這套。」

「寧可信其有。」陳子嘉握著她的手一緊,堅持說。

他那個樣子,蘇措也沒轍,也只好等下去。

結果那天狀況不斷,好不容易排隊排到了,蘇措卻被告知缺少單位開出的婚姻狀況證明,然後兩人就匆匆回到物理研究所補辦證明,忙乎半天還得不停地應付同事們諸如「哎呀,小蘇不厚道啊,怎麼結婚了也不告訴我們」之類的問候,忙完這一切再返回民政局重新排隊接著辦,最後終於在夕陽西下時把結婚證拿到了手裡。

在場的兩位工作人員相視一笑,說:「恭喜你們。雖然你們是今天最後一對辦理結婚證的夫妻,但也是最漂亮的一對。」

「謝謝你。」陳子嘉笑著道謝,挽住蘇措的腰站起來,離開民政局。

西邊天空懸著熔金般的落日,夕陽宛若一件華麗的大氅,遮天蔽日地飛揚在西天上。它的光芒落到哪裡,哪裡就就給照得輕飄飄起來,所有的場景彷彿突然間顯得又高又遠,神秘而幽遠。

蘇措把目光收回來,好奇地說:「原來結婚這麼麻煩,不知道離婚會不會快一點?」

陳子嘉黑如墨玉的眼睛裡光芒一閃,威脅地晃晃結婚證,「怎麼,還想離婚?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這樣一張紙就把兩人拴在一起,然後就結婚了?看著陳子嘉小心翼翼地把那張證書收好,蘇措隱隱覺得四周像做夢一樣微微晃動起來。夕陽西下,把萬物染成了金紅色。茫然中她抬頭看陳子嘉,他也正在看她,微笑著,心滿意足地看著她,臉上那種神情,蘇措從未見過。大約,可稱之為「幸福」吧。在這樣絢麗的夕陽中,那樣幸福的神情,對未來生活的期許,反而莫名地真實起來,讓她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覺。

也許,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

當天晚上他們和陳子嘉的家人還有蘇智出去吃飯,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吃飯的時候蘇措低聲問身邊的蘇智:「怎麼,嫂子還沒回來?」

蘇智露出個苦笑,「她還在生氣。」

蘇措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一眼,「我不相信你告訴她我結婚了,她還會不回來。」

蘇智這才恍然大悟,連連稱是。

那晚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夜深了。蘇措累了一天徹底的精神不濟,洗完澡後精神才好一點,裹了條毛巾被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一部古代的連續劇,帝王將相演得正熱鬧。這一看,倒是入迷了,也就真看得下去,連陳子嘉什麼時候從浴室出來的都沒發現。

「電視比我還好看?」陳子嘉邊說邊坐到沙發上,掀開毛巾被自己也鑽了進去,從後把她攬在懷裡。

「是還不錯。」蘇措回頭看他,點點頭說。

洗完澡後蘇措嘴唇緋紅,皮膚顯得更白,把她完全擁在懷裡的陳子嘉看得心潮起伏,唇就要覆上去;恰好整點新聞提到了一個名字,蘇措迅速轉頭過去,指著電視說:「你爸爸。」

她身上的香味竄進鼻孔,陳子嘉咬咬牙一忍,提醒她:「現在也是你的爸爸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你不是也叫得很好。」

「嗯。」蘇措好像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一樣,目光一下子深深遠遠,半晌不說話。

陳子嘉問她:「在想什麼?」

蘇措拿著遙控把電視的聲音關小一點,才說:「子嘉,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用我伯父伯母的錢嗎?他們收養我的時候,家裡人都建議讓我改口叫他們爸爸媽媽,每個人都認為這個能讓我找到家的感覺。是啊,我的確是找到了。我記得我第一次叫伯父伯母爸爸媽媽的時候,他們都哭了。可是,你知道嗎,我的心理上總是改正不過來。我的親生父母因為救我而去世了,而我管別人叫爸媽,好像……是對他們的背叛。高三的時候,我就想,我一上大學之後,就不要再用他們的錢了。我跟自己說,這樣我就能少欠他們一點。」陳子嘉溫柔地看著她,「不是這麼回事。你站在你親生父母的立場想一想,如果他們在天有靈,他們願意你怎麼做?他們那麼愛你,肯定是希望你好好生活,希望你伯父伯母能代替他們照顧你,還有我的爸媽。父母的愛最偉大之處就在於無私。阿措,一個人有很多的父母,是一種福氣。」

從來沒聽到有人這麼說過,蘇措深深觸動,喃喃重複:「是啊,我怎麼從來都沒有想到。你說得對,一個人有很多的父母,是一種福氣。」

陳子嘉笑著吻她的額頭,「難得看到你這麼迷糊。」

蘇措側身,「其實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蠢,我欠的哪裡是錢呢?可是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人都有管不住自己的時候,不奇怪。」陳子嘉說。他真是覺得匪夷所思,她已經被他抱在懷裡這麼久,怎麼會完全察覺不到他身體的反應?他惱火她的遲鈍,恨恨地說,「例如我現在。」

蘇措在這方面確實反應慢了很多拍,她知道他身體發燙,渾身綳得緊緊的,環著她腰間的手順著脊背往上遊走,卻沒想明白是為了什麼,疑惑之下奇怪地轉頭過去看他,「怎麼——」

然後她就被他壓倒在沙發上,吻就侵襲了上來。察覺到這個吻跟以往不一樣的時候,她的睡衣都被他解開得差不多了,她對著天花板眨了兩下眼睛,臉頓時燒得通紅,雙手不動聲色地環上他的脖子。

白皙的皮膚一旦暴露出來,屋子裡的溫度就迅速攀高,哪怕空調使勁地噴出涼氣都不管用。望著做夢都想要擁有的人,多少年積攢下來的自制力和**瞬間崩潰。陳子嘉俯身重重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氣勢凌人,彷彿要把她徹底佔為己有。忽然他聽到身下的人低低地呻|吟了一聲,陳子嘉渾身一震,用毛巾被把蘇措一裹,抱著她朝卧室走過去。

整個人陷入床上之後,陳子嘉也覆了上來,他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處,小心地撕咬,在她耳邊重複著一句話,聲音低沉喑啞,帶著說不出的誘惑:「阿措,阿措。」

他身體滾燙,雙腿緊緊壓住她的,肌膚大塊相貼,生出了水和火。蘇措最後的意識就此渙散,她環著他的脖子,看到他額頭上的汗水滴下來,落在她的頭髮里。

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蘇措看了看時間,凌晨四點而已。她渾身都疼,可是還想翻個身,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她跟陳子嘉還維持著入睡的姿勢,用罕見的力氣緊緊相擁著,雙腿交纏,輕輕一動,就會吵醒對方。牆上的壁燈還開著,發出橘紅色光芒,在他眼瞼上投下一片陰影。他此時分外安靜,雙手環繞在她的腰間。那無可挑剔的五官和臉龐讓蘇措有一瞬間的迷惑,然後嘴角就漾起了笑容,稍微朝他懷裡縮了縮,她閉著眼睛再次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是沒亮,落地窗帘外照例一片漆黑。陳子嘉比她醒得還早,右手支著頭俯看著她,嘴角帶著濃濃笑意,目光清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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