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三年的時候,會讓一個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此刻,之璐站在燈火通明的候機大廳里,正在思考這個問題。她微微抬起頭,陶儒拖著行李箱,從出口處朝她走來。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看上去他沒怎麼 變,穿著深色大衣,臉上笑容依舊是那麼的燦爛。雖然她不會承認,可他五官的樣子她真的不能完全記清楚,但是那笑容她還是熟悉的。

陶儒在她面前停下,柔聲叫她:「之璐,我回來了。」

之璐仔細的打量他,驚愕的發現自己併入如自己想像的那麼想見到他,一時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停了停,展開笑容:「恩,回來啦。」

晚上九點,連接有數輛飛機停靠,計程車緊缺,於是他們搭機場大巴回市區。車子里有暖氣,兩個人在架子上放好行李箱,並排坐下。幾分鐘的時間,大巴里坐滿了人,呼出的氣體盤旋在車子上方的空氣里,太稠密彷彿有了味道。

平時在網上或者打電話的時候兩人話題就不多。他有興趣的,她沒興趣;她喜歡的,他不喜歡。現在更不知道說什麼。她想,不論怎麼說,還是應該找個話 題來談談,這個念頭剛在腦海里閃過,陶儒就握住了她的手。她有些不習慣,下意識的想甩開,可他也用了力氣更緊的握住,然後似笑非笑的問她:「看到我回來 了,怎麼不高興?」

「沒有啊,誰說我不高興了,」之璐抿嘴笑笑,「這幾天你在江州,不回家吧?」

「後天就是聖誕節了,我陪你過完再回家。」陶儒說。

「這樣啊。」之璐點頭。

陶儒看看窗外,熱鬧的機場,陸續有人拖著行李出來,「你往年都是怎麼過聖誕節的?」

怎麼過聖誕節的?之璐想了想。往年的這個時候,寢室的一幫姐妹出去,吃飯,喝酒,騎著車滿城市逛熱鬧的地方,跌跌撞撞的回宿舍,第二天渾身不舒服,趴在床上起不來,如果第二天有課,就瓮聲瓮氣的說,之璐,老師點名的話,幫我們請假啊。

「就這樣?夠沒意思的。」陶儒一臉的不以為然,搖頭評論,「今年我告訴你怎麼過聖誕節。」

之璐瞥他一眼,「我沒覺得不好。」

陶儒從她的語氣里聽到一點不快,想起不過剛剛見面,何必為了這點小事惹她不快?於是笑了笑,算是把這個問題帶過。

這時車子啟動,掉頭上了正街。司機關掉了車廂里的大部分燈,只留下前面駕駛台上的一盞。光芒到達車廂中部的時候,已經很黯淡了。或許因為黑暗的緣故,本來三三兩兩聊天的乘客也紛紛緘默下來,空凋和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格外響亮。

回到市區後,之璐帶陶儒去就讀大學的招待所住宿。陶儒對住處向來挑剔,又或許因為在國外呆的時間過長,一看到招待所陳舊的老房子就皺起了眉頭,明 顯不符合他的審美習慣。之璐無奈,又帶著他去了學校西面的西苑賓館。這裡條件設施相當不錯,檔次也高,重要的客人來了都是住在這裡,因此價格不菲。

他要了單人間,秀美的前台小姐問他:「請問住幾天?」

「暫時一個星期。」

之璐眨了眨眼,疑惑:「不是說過聖誕節么?三天就夠了。你要住這麼久的話,直接住在你舅舅或者姑姑家裡吧。」

陶儒表情不明,嗓子里冒出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嫌我呆得時間太長?」

「沒有。」之路平心靜氣,看著他把信用卡遞給前台小姐。

西苑賓館的條件果真是不錯,安靜,裝修到位,難得陶儒都很滿意,暖氣的存在,幾分鐘後屋子暖和起來。他把行李箱放在床上,整理箱子里的東西;之璐沒過去幫他,坐在沙發上,捧著紙杯喝水。其實喝水只是個幌子,她在猶豫,在思考。

忽然,手機叫起來。她找出手機,摁了接聽鍵,拿到耳邊,開口:「葉先生,你好。有事嗎?」

陶儒猛然抬起頭,隨後聽到她說:「不是很忙。我現在不在寢室,在西門的西苑賓館。

「是啊,我前兩天就跟你說過這事了,我男朋友今天回國,現在住在這裡。

「什麼!普拉切特的書?你居然找到了嗎?英文原版的?真好,謝謝你。

「不用麻煩你送過來了,我明天去找你拿好不好,太感謝了。

「沒事了嗎,那晚安。」

因為高興滿足,她眉眼笑彎,白皙的皮膚下透出朦朧的晶瑩光輝來。不知怎的,陶儒就覺得看見了之璐眼中的光芒,那光芒是他從來沒見到過的。他五臟六腑彷彿灌滿了鉛和醋,因為見到她帶來的愉快心情一瞬間就消失殆盡,沉聲問她:「是誰的電話?」

「一個朋友。」之璐不疑有它,笑盈盈道,「他剛剛說,給我帶了普拉切特的一套書。」

「男的?」

「是啊。」之璐依然沒發現他情緒的異常之處,興奮的說,「我想看他的書已經很久了,可是他的作品在國內很少有。真想不到他託人買了回來,我真是要好好謝謝他。」

「國內沒有,你可以讓我從國外帶回來,」陶儒怒火頓起,「你要什麼書我不能給你帶回來?反而去找一個外人幫忙!」

之璐懵了,一時沒想到他的怒氣從何而來,訥訥的辯解:「陶儒,你別誤會。不是這麼回事,只是無意中以前跟他提起過普拉切特,沒想到他居然記住了。」

話一出口就開始知道說錯,果然陶儒的臉色越發難看:「挺有意思的啊,不過是一本書一個電話,你卻比我回來還高興。你老實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

之璐愕然,辯解:「我們沒什麼關係,純粹的朋友而已。」

「朋友?你無意中說過一次,他就記住了,主動把書給你帶回來。普通朋友能做到這一步?鍾之璐,原來幾年不見,你連撒謊都撒得面不改色了。我還真是看錯你了。」

第一天見面就吵架,這不是什麼好兆頭。之璐不想跟他爭執下去,硬生生的把「幾年不見,你也學得這麼刻薄」這句話吞回肚子里,冷冰冰的說:「我沒撒謊。信不信由你。就這樣吧,我回寢室了。太晚阿姨就鎖門了。」

看都不看他的樣子,之璐當即轉身出門。酒店電梯徐徐下降,之路看著牆上鏡子里的自己,漂亮的年輕女孩,眉心緊蹙,神色憤然。三年不見,感情到底生 疏,話都沒了幾句,見面就吵架,他懷疑她,怨恨她,說她撒謊撒的面不改色。他們哪裡像是男女朋友?等待原來遠遠沒有見面後的互相傷害來的殘酷。

手機再次響了,顯示屏上還是剛剛的號碼。她勉強跟他聊了幾句,葉仲鍔察覺他情緒低落,問她:「怎麼不高興?」

之路說:「也沒什麼。我跟陶儒吵架了。」

「為什麼吵架?」

之路呆了呆,自然是不可能在他面前說出吵架緣由,隨便的搪塞的了幾句,心慌意亂的掛了電話。

與此同時,葉仲鍔帶著胸有成竹的表情把手機放到桌旁,拿起棋盤上黑子的「皇后」,朝左挪動三步,吃掉童展的馬。

童展的棋藝跟他有相當的距離,知道自己反正是輸,並不關心棋盤上的動態,「嘖嘖」了兩聲說:「葉仲鍔,我是說你用心良苦呢,還是說你卑鄙陰險?這種伎倆也用,還真不是你一慣的做法,太不高明了。」

「風格不重要,結果達到了就行。」葉仲鍔把玩著棋子,微微一笑。

「你為了她把自己的原則都壞了。你可從來不屑玩這種陰謀詭計的,哪怕對商場上敵人都不屑用,」童展說,「別的辦法不行?直接跟她說,名正言順把她搶過來?」

葉仲鍔緩緩搖頭:「不行。之璐道德感太強,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能等五年?她能把別的男生拒之門外,也能這麼對我。其實她跟那個陶儒並不相配,一個 正直剛烈,一個多疑善妒,他們分開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我不想再等,我要讓他們自動分手。如果這幾年在一起,他們早就感情破裂而分開;正因為不在一起,反 而能夠延續這幾年。等待從來就不是分手的必要條件。」

一下課之璐就去西苑賓館找陶儒,羅羅在教室門口一把拽住她,陰險的笑:「有空的時候帶來給我們瞧瞧,我還真想知道他有什麼魅力讓你等這麼久。」

之璐胡亂點了點頭,去樓下取車騎到賓館。正是吃午飯的時間,學校的每條路上都人滿為患。她到的時候,陶儒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滿屋子打轉:「你動作還真快的啊。」

「這個時候路上人多。我已經很快了。」

陶儒盯著她:「跟老師請個假都不行?難道我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等你下課?」

之璐皺眉:「我不喜歡請假,城市這麼大,你去哪裡看一看玩一玩不行,為什麼要等我?不說這個了,去哪裡吃午飯?」

「你的學校自然是你熟悉,」陶儒說,「你說去哪裡吧。」

正是午飯這個時候,哪個飯店餐廳都是人滿為患。好容易才在西苑附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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