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莫相思,佳期猶渺渺

盈盈秋水,淡淡春山,女子一張絕色傾城的面龐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連滾帶爬從那陡坡滑下,撲向那個卧於坡下的俊秀少年,拿她粉紅色的袖子去掩他額上湧出的鮮血。

「阿望,阿望!」

「望哥哥,你快醒過來我聽你的話,我們這就下山……」

「望哥哥……你別嚇我呀,你不許嚇我呀!」

袖上綉著月白色的百合,漸漸被鮮血洇濕,一絲一絲的殷紅順著紋理蔓延開來……

「阿望!阿望!」

我撲向那被刺穿的人影,驚恐地將他抱起。

入手極輕,完全沒有抱著一副軀體的沉重。

翻過來看時,竟是稻草扎的假人,裹著淳于望的衣衫,套著假髮,只有血漬和長劍是真的。

我驚魂未定,身後傳來林小楓的驚呼:「小心!」

耳畔輕風掠過,男子素衣翩躚,素袖如水,自一旁的山石上飛下,一把將我擁住。

他道:「晚晚,我不想嚇你。」

「我怕你會做噩夢,夢到我死了,整晚哭個不住。」

「我怕我死了,我會跟著我死去。晚晚,我不敢死。」

他眉目俊雅,黑眸澄澈,如融開的一池碧水,於無聲處將人溫柔浸漫。

我心頭一陣冷,一陣熱,已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著眼前的男子,已是呆住了。

在什麼時候,我曾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我曾那樣驚慌地抱著他,哭泣著說:「我總是做夢,夢到你死了,再也叫不醒。」

我把淚水灑了他滿襟,摟著他脖子說:「如果你死了,我只能跟著你死去了。這滋味比死難受。」

有熟悉的檀木清香伴著幽梅暗香婉轉縈繞於鼻尖,分不出來自於這男子,還是來自我們的木屋,以及屋外的梅花……

「淳于……淳于……望?」

我恍如夢中,腦中彷彿如被煮開了的粥般混亂,又似一片空白,下意識地伸手,觸上他那在月下如白曇般潔白清雅的面龐。

他的眼底晶瑩,水氣宛然,卻一彎唇角,將手指撫上我面頰,輕輕道:「是我,晚晚。我沒事,別哭……」

我哭了嗎?

我伸出手,想摸自己的臉,卻抓到了他的手。

濕濕的一片。

來自我的眼角。

他笑了笑,忽低頭,親住我。

我慌亂,胡亂去推他時,卻碰到溫熱的臉,以及潮濕的眼睫。

那潮濕伴著他喉間低低的哽咽,讓我忽然間給什麼化開了般滿心柔軟,連僵直的身體也隨之柔軟下來。

他的懷抱卻如此結實,如此熟悉,——我辨不清是被他逼著相處那幾個月帶來的熟稔感,還是因為有著更久遠的過去在召喚著什麼。

我只知他在深深地吻著我,就如我腦中混沌一片,也在迷迷糊糊中深深地回應著他。

唇舌交纏間,說不盡的驚喜嗔怨,說不盡的眷戀繾綣……

眼角又有濕熱沁出,沿著面頰滑下,卻飛快被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捻住,擦凈。

他略放開我,我哆嗦著唇,看向他柔和的雙眸,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眼睛一彎,好看的月牙形狀,像極了相思笑時的模樣。

「晚晚!」

他低喚,我的腳下一輕,已被他攔腰抱起。

我心知不妥,卻覺手腳都似給點了穴般無法動彈,軟綿綿地只想往他身上靠去。

但聽他朗聲說道:「小楓姑娘,我帶你家小姐去看望相思,你一起過去吧!」

我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局外人,忙扭頭看時,林小楓牽著,目瞪口呆地站著馬站在林邊。待聽得淳于望說話,她更是漲紅了臉,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別說她目瞪口呆,便是我自己也想不出我居然會有這般柔軟如小鳥依人的時刻。

正要掙開他臂腕時,他垂眸向我,眉目間儘是愁意,嘆道:「相思受了驚嚇,一直在哭鬧。」

我自是不放心相思,低聲道:「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他不答,只是一低頭,又親住我的唇。

我待要說話,張合之間,連舌尖都被他吮住,哪裡還吐得出半個字來?

山路高高低低,我的身子也似跟著起起伏伏,腦海里卻翻翻覆覆,竟如海浪洶湧,零零碎碎的歡喜和悲傷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整個人受了盅惑般木訥,一雙手無處安放般只是攥緊他的前襟。

滿天的星子落到眼睛裡,明明滅滅地晃動。

是什麼時候,他也曾這般抱著我,悠悠緩緩地走著,走著,走向某個仿若開滿鮮花盛滿蜂蜜的甜美時光……

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已完全記不起。

我只能肯定,是他,是他,明明就是他,曾讓我這樣緊張,卻安心地依在他的懷中,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眼前又暗了一暗,便連星子也看不到了,有原木淡淡的清香飄入鼻中。

被他抱在臂腕間的身體輕輕落到了實處,雙手下意識地一摸,觸著了鬆軟的棉被。

神智忽然有片刻略清醒些,強撐著要坐起來時,已覺他的手掌穩穩地壓到我肩上,不輕不重的力道,剛好讓我掙挫不開。

接著,一枚明珠托到了他另一隻手中。他把它置於紗袋,懸於棉布的山間帳幔中。

淺淡柔和的光線,便靜悄悄地籠住這方小小的天地。

我看得到他沉靜的眉眼和閃著亮光的黑眸,比尋常更覺俊逸絕俗,罕有所匹。

有莫名的衝動涌到血液里,連身體都像受到了誘惑般剋制不住,只想往他身畔偎依,甚至……索求。

我甚至覺得,我很久之前便曾任性地這麼做過。

可我向來不該是衝動的人。

狸山那麼久形同夫妻的生活,我不得不承受他,並接受他給我帶來的愉悅和痛快,卻從不曾像這樣,發自內心地渴求一個男子。

我努力推開他的懷抱,勉強維持著鎮靜,低聲問道:「相思呢?」

他抓過我的手,按於他心口,答道:「這裡。」

我怔了怔。

他卻又將按於我的心口,輕淺的笑容不知是傷感還是安慰。

他那樣幽黯地說道:「五年了。我記得,你卻不記得。真不公平,相思為何是我一個人的事?」

我愕然,卻分明感受到了以往從不曾用心去感受的他的痛楚。

「可我……並不是……啊……」

我強撐著想去告訴他並告訴我自己,什麼才是我記憶中的真相時,他撫於我胸口的手指忽然轉了方向,靈巧卻邪惡地在最柔弱的某處用力一捻,看我驚呼一聲,他已將我按於身下,微涼的手指迅速探入衣底……

一再試圖掩埋下去的星星火焰驀然竄起,頃刻燎原。

我被那熱力熏烤得陣陣暈眩,如醉酒般無力而飄忽,喑啞著嗓子低喊道:「阿望,別這樣!」

他的動作頓了頓,卻一霎那後愈發熱烈,唇舌的吻噬和指掌間的揉搓極盡挑逗之能事,只在我不能禁受的部位動作。

誘惑,卻不給予。

我耐不住地低吟,已分不出到底是在煎熬,還是在享受,到底身在天堂,還是已墮地獄。

「晚晚,知道么?」

他溫柔的嗓音在耳邊迴旋,清醇好聽,此時入耳越發地迷醉。

我喘著氣,嗓間乾涸得快冒出煙來,苦楚地應了一聲。

「你是我的盈盈,也是我的晚晚。」

「盈盈,晚晚……」

我喃喃地重複他的話,對著那明珠的亮光,痴醉了般在他身下擺動身軀,渾然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也不在意,悄然在我身側卧下,扶了我緩緩坐到他身上。

空虛的身體驀地充盈,我痛楚卻愉悅地呻|吟出聲,身軀竟因承受不住那強烈的感覺劇烈地震顫起來。

他摟緊我的腰肢,低低道:「晚晚,我病體未痊,委屈你多費些力氣罷!」

此時已經不是委屈不委屈的問題。

他刻意燎起的火焰,終歸得他來熄滅。

只是好久以後,我才曉得他的「病體」有多麼勇猛。

柔然軍營兩個月煉獄般的生活,我自認經歷的男子並不少,其中並不乏一身蠻力幾度把我折騰到生死邊緣的壯漢。

可我竟從不曾遇到他這樣的男子,彷彿把我活生生地揉作了碎片,蒸作了水汽,輕軟得浮到了空中,卻還留戀著那樣的極致的愉悅,一遍一遍地飄回他的身畔,將我的全部身心送予他賞玩蹂躪,羞愧不堪卻身不由主地去應和著他的動作。

我記不清什麼時候被他重新置於身下,在他近乎摧殘的進擊下發出承受不住卻貪戀不已的哀懇低吟。他卻渾然不顧,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著我在天堂和地獄交匯之處徘徊求恕,秀逸的面龐竟越發地沉靜而篤定。

明明是他身陷敵國被人追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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