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為新娘送葬的新郎

尋回失落的愛情,也許能將悲傷埋藏到記憶深處。

下班時水凝煙故意磨蹭著,快天黑時才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穿過已經空蕩蕩的走廊,下了電梯,走到大樓前,一眼就看到那輛熟悉到親切的銀白色新君越正靜靜泊在最顯眼的位置。

水凝煙手心冒汗,忙握緊水袋,加快了步伐,希望趁著暮色來臨時儘快離開,別讓林茗發現自己。

可是,晚了。

林茗從她踏出大門時便已盯著她,在她到達離自己最近的方位時忽然開了門,踏出車來,扶著車門笑了笑:「凝凝,準備去哪裡?我送你。」

水凝煙想裝沒看見都不行了。

她低一低頭,只得走到他跟前,轉動著黑黢黢的眼珠子,勉強笑著問:「哦,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說,讓你今天不用過來接我么?」

林茗微笑著說:「公司里沒什麼事,下班了就到這裡轉轉。」

他頓了頓,明亮的眸子凝注在水凝煙的面龐,「也許,是習慣了吧?」

水凝煙眺望著馬路盡頭最後一點淡紅的晚霞,輕輕一笑,「林茗,你應該習慣照顧江菲。她看起來大大咧咧,沒心沒肝,可真的很重感情。」

「我會和她說清楚,也會對自己所做的事負責。」林茗退幾步,繞到另一邊開了車門,「過來,要去哪裡,我送你。」

約了人吃飯其實只是個借口。

她的性情拘謹,社交圈子相當狹窄,要說朋友,能讓她推心置腹的,也就一個江菲了,哪裡來的那許多約會?

「等到剛才,說……改天。我給人放了鴿子了。」

她慶幸自己總算會為自己圓謊,而且剛剛降臨的夜色恰到好處地掩蓋住了她面龐的緋紅。

「那麼,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理所當然的口吻,溫文的笑意,卻不容拒絕。

華燈初上,南京的街道和上下班時的擁擠相比,別有一番繁華熱鬧。漢中路人行道上成群結隊地行走著的,很多應該是附近的大學生,笑得春光燦爛,年輕的面龐是未經世事的無憂無慮。更多的是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未來美夢中的大學生情侶,早早地穿上了情侶夏裝,相擁相偎著招搖過市,明亮的眼睛裡只有正和自己手拉手的那一個。

曾幾何時,她也曾把瞬間的美好當作永恆,並深信不疑。

車中很暗,時不時有對面或側面的燈光打入,將林茗的面龐剪出清晰的輪廓,似乎比白天多了幾分剛毅。

也許,經歷過太深的情感挫折,他的內心,會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柔韌,和難以觸摸的情感?

所謂腹黑,不過是用外表最溫和無害的笑容,掩藏去了心底最深處的憂傷和寂寞。

一路行駛得並不快,小小空間始終飄蕩著幾曲經典的法國老歌,旋律很熟悉,清澈如泉水一般,掠過髮絲在耳邊溫柔絮語。

聽了很多遍,水凝煙至今還是不知道那些歌唱的是什麼,只曉得其中那個清亮自然得聽不出任何造作的女聲,是一個叫依蓮的法國歌手唱的,輕盈明快的節奏,似乎聽得出那盈到了眼睫處的溫柔和深情。

行程大半過去,兩人居然沒說一句話。

水凝煙有些不安,玩著手袋上的紫水晶小掛熊,沒話找著話說:「今天晚了些,不堵車了。」

「堵車也沒關係,我喜歡。」

第二次說喜歡堵車了。

水凝煙對他這種獨特的癖好哭笑不得,「我不喜歡。不小心遲到,一天工資可以扣掉一半了。」

林茗沉默片刻,又笑起來:「也可以安靜地多聽一會兒歌。聽,這首《我的名字叫依蓮》,聽得很容易心神放鬆吧?」

「嗯,是的,好聽。不過,我只聽得懂『依蓮』兩個字。」

林茗慢悠悠地解釋:「是經典法文歌了。大致意思是,我的名字叫伊蓮娜,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我也有快樂和悲傷,有喜怒哀樂的生活。我只想找到簡單的愛情,屬於我的愛情。我盼望夜裡詩歌和美夢的陪伴,那樣我會別無所求。」

「哦!」

水凝煙沒聽出這歌詞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來,不經意地應了一聲時,林茗忽然接著說了一句話。

「我的悲傷總會埋藏在記憶深處,只要我找到屬於我的愛情。」

水凝煙驚愕地望向林茗,一時不敢接話。

林茗這時候卻停下了車,向她笑了笑,「是歌詞。」

「呵,我想著也是歌詞。」

水凝煙急忙笑著說,扭頭看窗外,已到了住處的樓下。

道了謝,正要拉開車門出去時,林茗忽然叫住了她:「凝凝,不如,叫伯母下樓,我們到外面吃吧!正好我們今天才完成了一套設計,算為我慶祝吧!」

「改天吧,時候不早了,我媽一定已經做好晚飯了!不然,你上去坐坐,吃了晚飯再回去?」

聽出她話中的敷衍和客套,林茗的眼眸被車內的燈光染上了薄薄的一層金色光暈,便不見了原來的沉靜,多了些晃動著的猶豫和不確定。

他搖了搖頭,笑著說:「那我也早些回家休息吧!伯母上回說要去雞鳴寺,明天周末,我接了你們去雞鳴寺拜佛吃素齋好不好?」

「嗯,算一算,菲兒下周也該回來了。不如到下周吧,我們一起去雞鳴寺。」水凝煙莞爾一笑,「只要……你不嫌我和我媽兩隻電燈泡瓦數太大,我們當然不在意蹭你一天的吃喝玩樂!」

她難得那樣張揚地大笑著,向林茗揮了揮手,飛快奔往樓道。

髮絲亂舞,手袋上瑩明剔透的水晶小掛熊,隨著她的飛奔一跳一跳的,拖曳成溫潤潤的淡紅。

直到她的身影沒入樓道間,那溫潤潤的淡紅還在林茗眼前搖曳,讓他不自禁的彎了彎唇角。

他自己看不到,水凝煙也留意不到,那抹笑容,很溫柔。

真的很溫柔,溫柔得像一戳就破的幻夢。

樓上,水凝煙按開了門,在玄關換鞋時還是滿臉緋紅,氣喘吁吁。

水媽媽向外探了探頭,問:「電梯壞了?」

「沒有啊!」

「那你怎麼跑成這個樣子?我還以為你爬樓梯上來的呢!」水媽媽轉身去廚房端飯菜,「這兩天公司忙得厲害?一早就上班,這時候才回來?」

水凝煙不答話,默默到桌邊坐了吃飯。

水媽媽一邊為女兒夾著菜,一邊說著白天到樓下和鄰居大媽們打聽到的家長里短。水凝煙早已習慣了,溫順地低頭聽著——左耳進去,右耳出來,確保自己能安安靜靜心平氣和地吃著晚飯。

可惜,母親話語中「唐思源」三個字,讓水凝煙不得不從食不知味的飯菜中抬起頭。

水媽媽在說:「凝凝,唐思源約我們周末去紫金山,說有朋友在那裡才開了一家飯館,東北菜,約我們這兩個東北人去好好品嘗品嘗,給些建議呢!」

「啊!」

水凝煙本想立即說不,但猶豫了片刻,居然沒說出來。

但水媽媽卻說出來了:「我就想著,這孩子三心二意的,脾氣又這麼大,現在正是你儂我儂恨不得把你捧手心的時候,還能動不動拉起一張臭臉,以後你老了,也指不定會怎麼對你呢!所以我就回絕他了,說我老了,心口不舒服,不能爬山,以後再說。」

她恨鐵不成鋼地用筷子敲著桌子,「瞧你這丫頭,為什麼這樣忠厚,怎麼看都是給人欺負的小媳婦兒模樣!哎,如果換了我年輕二三十歲,絕對會挑唐思源這樣的有錢人,一輩子不愁吃喝了!算了,你呀,沒事還是把林茗看緊點吧,別把這個也丟了!」

水凝煙含糊應了,彷彿因為母親回絕唐思源鬆了口氣,可心裡又像有一根弦,已經越綳越緊,越綳越緊。

真怕什麼時候不留心,把這根弦給綳斷了。

周末過得很安靜。

陪母親去檢查了身體恢複情況,打掃了衛生,水凝煙便窩在家裡上網。

她自己的電腦在離婚時被唐思源扣了,暫時也只能用江菲的。

開了機,QQ自動登陸,水凝煙打算關掉時,右下角的提示已經跳起,連著兩條消息。

「江菲,還在線么?」

「我有事想和你說。」

移到企鵝圖標,清晰地顯示著來人的QQ名:品茗楓林。

雙擊點開,對話消息顯示著江菲給他備註的名字。

這人是她「最愛的林茗」。

林茗的頭像是一枚鮮紅耀眼的楓葉,水凝煙怔怔地點住那枚紅楓,半天不知該不該回覆一下,告訴他自己是水凝煙。

這時,頭像灰了下去。

仔細一看,原來那是林茗前一天晚上的留言,看時間,應該就在將水凝煙送到家後回去發的消息。

她鬆了口氣,飛快地關了QQ,打開天涯社區,看都市男女們八卦著自己的愛恨情愁。

而打開暴風影音聽歌時,發現裡面居然也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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