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戀愛是幸福地走入共同的墳墓

她的眼眶沒來由地熱了,推開他的手無力地頓在他的腰間。

他的氣息很熱,一呼一吸撲在脖頸的感覺,沉重而真實。

他的個子很高,肩背寬闊,江菲這樣的高個兒美女被他攬在懷裡,也得抬起頭來才看到他的眼睛。

這樣的深夜裡,他的眼睛沒有平時的狂放不羈,黑深得像一池潭水,波瀾蕩漾。

「江菲。」

他啞著嗓子呼喚,滾動的喉結下,好像壓抑了很多的話語,卻始終沒有說出。

淺色的薄唇在燈光下誘惑而感性,緩緩湊近時,有男子的陽剛氣息撲到鼻尖,讓江菲緊張得屏住呼吸。

他想親吻她?

下意識地想別過臉時,原智瑜的唇已頓住,散漫的笑弧輕輕地化了開去。

「再見。晚安。」

他低低地說。

腰間結實的肌肉在她掌間迅捷滾過,他已轉過身,走向樓道口。

走到燈光之外,原智瑜從口袋中掏出了煙盒,取了一支夾在手中,拿了打火機像要去點,卻遲遲點沒按下。

綠化帶上的玉蘭樹正籠在他頭頂,那高大的身影立在那片陰影下時,淺顏色的襯衫白得炫目。

電梯上去了,又下來了,一對青年夫妻走了出來。

普普通通的容貌,朴樸素素的打扮,也許清貧得只剩下這裡某個小小的安身之所,但他們相偎著,說笑著,相攜著手離開樓道,看來平凡卻快活竣。

他們應該是去吃夜宵的吧?

南京的小吃很多,不管是五元一碗的蘭州拉麵或刀削麵,還是一塊錢一串的臭豆腐或烤羊肉,想餵飽自己的肚子並不難。

原智瑜或江菲甚至比他們幸運很多,即便有事無事泡泡吧,玩玩K廳,也不會明顯影響已有的生活質量。

沉默地望著他們從身畔走過,原智瑜的身軀有些僵硬,夾在指尖的香煙慢慢拗折,斷裂,然後,被他狠狠往外一甩。

用力之大,連打火機都飛了出去,輕飄飄地落到了花木叢中,無聲無息。

扭頭再看向電梯口,燈依然亮著,穿著平底拖鞋的江菲看來很疲憊,沒有了一向高昂的氣勢,連望向那對夫妻的眼神都有些游移,神遊物外般悵惘著。

看到原智瑜站在原地望向她,她才低一低頭,步入早已敞開的電梯。

樓道口的燈滅了。

她和他剛才夢囈一樣的話語,都已沉入了一片黑暗中。

也許,根本就是一場安靜而不真實的夢吧?

或者,連那樣的相擁只是插播的廣告,與連續劇本身的劇情無關。

我愛你,可誰也別當真。

遠處的高樓,美麗的霓虹燈還在閃爍著,通宵不熄;幾條有名的商業街上,盛世繁華中的笑語喧嘩隨處可聞。

這古老的城市也越來越喧囂了。

膨脹了的慾望四處充斥,她不能倖免,而他,同樣不能倖免。

誰也不用苛責誰。

他苦笑一聲,低了頭鑽進自己的車。

江菲沒有去棲霞山。

棲霞山的明徵君碑、萬佛崖以及舍利塔,對她這個在南京已經呆了七八年的人來說早已沒什麼希罕的,大學裡便組織過郊遊了。

也許許彥霖這個土生土長的南京人更不希罕,他要的,也只是可以喚起兩人美好情愫的環境而已。

早晨看腳底時,很快癒合的傷口應該不會影響行走,倒是頭上的腫塊未消,肩背部更有好大一塊淤青。

想起原智瑜所說夏天傷口易感染的話,她決定打電話向許彥霖「請假」。

「彥霖,今天不去棲霞山了吧?」

「怎麼了?」

「我……昨天和人打架了。」

「打……打架?」

「呵,遇到個小偷,一時手癢,把人扁了一頓,不過好久沒運動,我自己打人也打得腰酸背痛,不想去爬山走路了。」

許彥霖笑起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能讓你遇著!你在哪和人打架了?」

江菲記起昨晚從醫院出來時還接過他電話,說了平安回家的話,那是不能提那之前打架了,只得說道:「就在咱家小區門口,一小偷在公交站台上偷一女孩的錢包,我正好瞧見,正好上去鬆鬆筋骨。」

「你也真是的……」許彥霖抱怨,「也不知玩到什麼時候回去的,還告訴我沒喝酒,怎麼把車停在酒店那裡了?」

「啊?」江菲鬱悶,「你怎麼知道?」

「我已經出門了,剛去一個朋友那裡拿東西,正好經過了那家酒店。你那車特寬,我一眼就瞧見了。」

「呃……我是喝了點酒,是讓……朋友送我回來的,怕你擔心,所以沒和你說。」江菲吱唔著,忽然想起他前面半截話,忙問道,「你出門?去哪裡了?」

許彥霖微笑,「你說呢?」

有短促的喇叭聲從敞開的陽台窗戶隱約透入。出現得太巧,讓江菲不得不和他的電話聯繫在一起,「你……你到樓下啦?」

「嗯,本想接你出來一起吃早飯。既然你不想出門,那我去買些帶上來吧!」

江菲看看客廳卧室一團凌亂的模樣,忙說:「不用,不用,我就下來,你等著,我換下衣服,五分鐘!」

匆匆掛了電話,飛快地換衣梳頭化妝時,她懷念起以往和水凝煙一起住的日子了栗。

她從來不像水凝煙那樣擅於打理家務,更和溫柔可人沾不上邊。

像水凝煙那樣的女孩,才是大部分男人心裡最合適的愛人吧?

不過說也奇怪,她擔心許彥霖發現她滿屋的雜亂無章,想把醉酒的原智瑜帶回來時,卻並沒有考慮過他可能的態度。

也許,是因為他早見識到了她最惡劣的一面,並不在乎他見識到更多?

可這人居然說,他有點喜歡她,甚至相當喜歡她……

撩著額邊不肯服帖的碎發,她氣喘吁吁趕到樓下時,許彥霖正好整以暇地在樓下和幾個鄰家大嬸言談甚歡竣。

見她奔出來,轉身打開車門,已將一大捧粉玫瑰送到她跟前。

江菲紅著臉訕訕地接過,和平日里熟識的鄰居們打招呼時,已有大嬸在搖著扇子大唱讚歌:「江菲啊,我就說你是個有福氣的吧?看看,看看,這麼一表人才,年輕有為,打著燈籠都沒地方找啊!」

許彥霖謙恭地向她道謝:「阿姨過獎了。菲兒孤身一人住在這裡,什麼都不方便,還請阿姨沒事多幫照看照看。平時有什麼不周不到的地方,還要請大家多多見諒!」

這些鄰家大嬸便笑起來:「不放心人家孤身住在這裡,快些把人家娶回家不就行了?」

許彥霖望向江菲,眉目溫文,「我倒是想呢,就不知道咱們菲兒願不願意。」

江菲平時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和鄰居們的交往其實並不多,大多數只能稱得上點頭之交而已。給他這麼說了,心裡也不自在,忙一推他道:「快去吃早餐吧,你不餓嗎?」

許彥霖應了,打開車門讓她上車時,外面又是一陣起鬨:「哎,看看,這丫頭臉紅了,害羞呢!」

許彥霖的車廂內也很整潔,飄著淡淡的山茶花清香,恬和安寧,此時卻被粉玫瑰馥郁的甜香壓住了。

大捧的玫瑰清芬四溢,似乎要把坐在車內的兩人整個兒淹沒。

粉玫瑰的花語,是感動的初戀,銘記於心的初戀。

縱然不是江菲的初戀,也是江菲不能忽視的另一個人對她的愛戀。

而她,又怎能做到不為所動?

在秦淮河附近一家有名的特色小吃店用了早餐,許彥霖果然沒提帶她去棲霞山,卻也沒有送她回家。

江菲問:「咱們去哪裡?」

許彥霖笑著,頰邊有淺淺的酒渦,「我是你上司,當然要最大限度地壓榨員工的剩餘價值呀,特別是你這麼能幹的下屬,放你假簡直是浪費!跟我回家去,我正有些工作要安排你做呢?」

江菲鬆了口氣,舒展了下手腳,說道:「沒問題。只是千萬別忘了我的加班工資。」

許彥霖瞥她一眼,輕笑,「把我的工資都給你,怎樣?」

江菲吐舌,再不接話。

等江菲把手邊的文檔研究完時,她才注意到許彥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一旁的沙發上,膝上放了台筆記本電腦,饒有興趣地看著什麼。

她走過去嘆氣:「果然是上司的作派啊,瞧瞧,支使我去幹活,自己不知在看什麼八卦新聞呢!」

杜雅薇離婚時,許彥霖判給了父親,但其父另組家庭,另有兒女,怕他回國後不自在,就和杜雅薇商議了,共同為他在建鄴區的繁華地段買了一套複式樓。

他竟也和江菲一樣,獨自住在一棟大房子里。

不過他的房子早按西歐風格裝繕一新,傢俱陳設並不十分富麗,卻有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優雅和尊貴,讓江菲踏入客廳的剎那間就有一種莫名的疏離感。

許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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