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世事無情,天公有意,歲歲東風歲歲花(一)

夏輕凰拖了歡顏快要回到茶樓,已見蕭尋和小蟹等已經騎著馬迎面行來,後面跟著她們留在茶樓的兩匹座騎。

蕭尋臉色很不好,看歡顏過來,卻展顏笑道:「怎麼哭得跟花貓似的?你姐姐欺負你,不給你買果子吃?」

歡顏垂著眼睫不說話。

蕭尋俯身,捉了她輕輕一提,已把她攬到懷中,扶在馬鞍坐穩,柔聲道:「咱們回去了!」

夏輕凰忙騎了馬跟在後面,一行人撥轉馬頭,迅捷馳向城外崴。

細雨點點,打在乾澀的臉上,涼得歡顏打了個哆嗦。

她又想起當年離別時,許知言最後向她說的一句話。

「記得帶件蓑衣,學著避避風雨。」

他其實也在擔憂她,擔憂她沒有他時,學不會照顧自己,躲不開風刀雨箭。

可真當風雨襲來時,她想避就避得了嗎?

歡顏低頭去揉眼睛時,眼前忽然一暗,卻是一件寬大的蓑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向擁住自己的蕭尋。

蕭尋微笑道:「看什麼?下雨了,自然得披上蓑衣。」

他笑意璀璨,眉目溫柔,衣衫飄在細雨間,已有微微的濕,卻恍如未覺。

許久,歡顏輕聲道:「你也披件蓑衣罷!」

回船後,蕭尋令人打水來給歡顏洗了臉,換了衣裳,再也沒提過此事,好像根本不知道她曾悄悄去看過許知言一樣。

許知言出現得突然,但在滄浪城引起的轟動卻是必然的。

蕭尋等既去打探消息,不會沒聽說。

他當時往那個方向迎去,分明是料著了她們的去向。

或許,他早從夏輕凰那裡把她當時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可他終究一個字都沒和歡顏提過,照舊每天喝茶、吹笛、聊天、賞風景。

倒是歡顏自己心虛,隔了兩三日,便忍不住道:「那日我見到了錦王。」

蕭尋正擦著他的浮馨玉笛,聞言不過「噢」了一聲。

歡顏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的眼睛,看看小世子。」

蕭尋笑了笑,「聽說都挺好的?」

「嗯,挺好的。」

「那就行。」

「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麼?」

蕭尋丟開玉笛,將她攬在懷中,輕笑道:「你自己也說過,讓我給你一點時間斷去念想。」

「是……是啊,我只是……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

歡顏這樣答著,心裡卻空落落的。

念,或者想,真的能完全斷得了嗎?

那一大一小兩個人兒,一樣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睛,每每在她一閃神間便浮在腦海里……

「還在想什麼呢?」

蕭尋看她又是神思恍惚,笑著上前抱住。

歡顏喃喃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空。」

空得也說不上是疼,還是慌。

蕭尋笑道:「沒事,很快便不空了!」

他將歡顏只輕輕一推,便已推倒在床榻上。

歡顏掙扎,叫道:「喂,喂,這是白天……」

蕭尋早已將她緊緊壓於身下,吃吃笑道:「白天不是更好?本就嫌船上黑燈瞎火的看不清……何況你不是嫌空么……」

「不……不是這個空……」

哪裡空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一刻身體里已塞得滿滿的。

「阿尋……」

歡顏低低地嗚咽,卻又有種認命般的無奈。

她是蕭尋有點呆有點木的妻子,蕭尋卻是她最善解人意的夫婿;而許知言也有了他的慕容雪,她的孩子喊著慕容雪叫母親,他們才是幸福的一家人,從此跟她毫無關聯……

便是想,也無從想起。

雖然蕭尋性情很好,沒事時由著她欺負,不還口不還手還會陪笑臉,可在某些方面,她無論是經驗和體力,根本無法和蕭尋相提並論。

比如,此刻……

一波接著一波的強烈快意,驚濤駭浪般陣陣襲卷。

腦中本來凌亂的思緒頓時酥麻散落,身體宛若被他送上了雲端。

她忍不住在失重的暈眩里顫聲呻|吟。

蕭尋聽得她把持不住,托緊她細細的腰肢,越發地橫衝直撞,肆意妄為,看她忍耐不住地失聲驚呼,嘴角笑意越發促狹。

歡顏大窘,用力去捏他的臂膀,喘著氣低聲道:「阿……阿尋,別這樣,外面有人呢,聽著……成什麼樣子?」

蕭尋聞言,懶懶地笑了笑,略停了動作,向外揚聲說道:「外面的人都走遠一點,我的太子妃害羞,不想讓你們聽到……」

外面果然傳來躡著手腳走開的聲音。

「……」

歡顏吐血,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這個不要臉的混帳男人。

更混帳的是,他的手段越發地刁鑽古怪,讓她想罵也罵不出,想打更是無力,只是隨著他的節奏浮浮沉沉,幾度給他逼到失控地叫出聲來……

蕭尋越發得意,眼看她已筋疲力竭,猶自沒有罷手的意思。

最後,歡顏忍不住哭叫道:「蕭尋,久戰不泄是一種病,要治!」

蕭尋愕然,小腹驀地收緊,用力地送到她的身體最深處,才顫動著慢慢伏在她身上。

他親著歡顏汗濕的額,哭笑不得地喚道:「小白狐……」

第二日蒙蒙亮便棄舟登岸,早有車馬預備好。

蕭尋再不去騎馬了,只在車中和歡顏廝纏說笑。歡顏都沒來得及留意當年自己是從何處進的山,何處出的山,便連棲雲山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因路上行得快,居然趕在關城門前被禮部官員接進入城,依然住回當年的蕭府。

這些年一直留有下人打掃,雖不如四年多年鮮明華美,倒也還整潔清爽。

船上局促,到底諸事不便,好容易住下來,立時有人預備下大桶熱水,歡顏車馬勞頓了一整日,忙痛痛快快洗浴一回,待被侍女領至卧房,早雙眼迷離,蜷在蕭尋懷裡沉沉睡去。

卧房雖陌生,但觸鼻依然是蕭尋熟悉的氣息,和蜀都並無二致,這晚居然睡得很是踏實。

因景和帝生病,蕭尋第二日將國書交禮部官員代呈,等候皇帝召見,然後便去拜訪往日在朝中的一些故交好友。

他怕歡顏在府內無聊,早已備下不少詩書佛經供她閱讀,又把預先令人尋出的好些珍奇藥材送過去讓她研究,辦完事回府也早,歡顏每日便也不寂寞。

偶爾走到當年喝過酒的那個湖邊小亭時,卻還是止不住地悵惘。

那年的春天,她離開了。

四年後的秋天,她回來了。

春與秋之間,多少的感情被歲月風乾,被時光輾磨,慢慢散作了齏粉,無聲無息自指間滑落。

一切,於她都已算是過去了吧?

當日聽說蕭尋要來吳都,她毫不猶豫地選擇要跟他前來;但真的來了,卻又迷惘,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回來。

她想看一眼有著明亮眼睛的許知言,看一眼已經會說會走會叫父王母妃的小世子;可滄浪城遠遠看那麼一眼,又覺不如不見的好。

小世子是她的親生骨肉,可今生都不太可能會叫她一聲娘親;他曾是她最親密的人,甚至……現在依然不動聲色地埋藏於心窩間最柔軟的角落,可她於他到底已是外人。

她會不知不覺間看向錦王府的方向,甚至敢確保自己再不會弄錯它所座落的方向,但她會很快轉過頭去,不想,不問,不看。

然後回卧室讀一會兒佛經,研究一會兒藥材,只等蕭尋回來,便安然地依到他的身畔,為他泡一壺茶,聽他講些朝中或坊間的趣事。

吳國朝內朝外的大事瞞不過千里之外的蕭尋,同樣,蜀國發生的大事也瞞不過千里之外的諸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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