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人情不似春情薄,守定花枝,不放花零落(五)

歡顏回到萬卷樓,躡手躡腳走向許知言。

他正倚著軟榻,一手摸索著旗枰,一手捏一枚黑子,卻許久沒落下,不知在沉思著什麼。

歡顏悄無聲息地坐到他身畔,凝視著他白玉般的面龐。

他的眼睛上包著布。便是沒有包,他的眼眸里也永遠只會是讓人心疼的一片空茫。

他並未蹙眉,濃黑挺直的眉是一貫的淡漠沉靜,彷彿永遠只沉浸自己一個人的世界,無悲無喜,無恨無怒。

可歡顏知道,他至少有一樣感情廓。

摯愛。

她不覺揚唇。

許知言忽然側轉頭,正對著她的方向。

她愕然時,許知言已在問道:「你還要看我多久?」

歡顏嚇一跳,低聲道:「誰看你了?我在看你的棋枰。」

許知言緩緩道:「撒謊!」

歡顏道:「我沒撒謊。我就是在看棋枰。」

許知言道:「哦?莫非在想著怎麼在我臉上橫著縱著割幾道,割成棋枰模樣?」

歡顏伸手,撫摸他的臉龐。

光潔細潤,觸手處微微地酥麻。這酥麻傳到心頭,像小小的翠羽,不緊不慢地輕輕撓著,讓她身體有些軟,有些飄。

她也便順著這種軟,這種飄,輕輕地趴到他懷裡,抬起下頷,吻上他的唇。

許知言手間的棋子忽地零落,嗒嗒嗒彈在地上,肆意亂滾。空出的手抱緊她,低微的笑意間,兩人的氣息互相交融,互相吞噬,將彼此掠奪得窒息,依然覺得不夠。

窒息間的歡愉太少,少得心裡都空落落的,只想把對方整個擁過來,填作自己滿心的歡愉。

許知言緩緩撫於她的腰際,忽輕輕一抽,已將她衣帶鬆開,修長微涼的手指慢慢握向她胸部。

剛好盈滿掌心。

歡顏低吟,渾身顫抖著蜷作一團軟在他懷中,羞紅著臉再也抬不起頭來。

許知言俯了身依然再要親她,便吃虧在看不見,半天捉不著她的唇。

他也不急,淺笑著轉動手腕,已輕輕將她放倒在軟榻上,將她壓於身下,輕易找住她的唇,品嘗著她露珠般的甘美滋味。

歡顏躲避不開,似乎又捨不得他的親吻,只得半推半就地承受,卻覺他指掌間的動作撩撥得越來越激烈,越來越燙的手指彷彿有了奇異的魔力,所過之處,毛孔嗖嗖張開,以熱烈的姿態歡迎他的愛撫,並期待他更多的愛撫。

她喘著氣,全身如給抽去筋骨般無力,甚至無力再去回應他的親吻,但某一方面的觸覺忽然間異常靈敏。他每一寸的撫觸都讓她渾身悸動,低喘不已。

「歡顏。」

許知言忽然低低地喚她。

「嗯……」

歡顏含糊地應著,卻忽然「啊」地叫出聲來,抬眸看一眼伏於自己胸前輕輕吻噬的許知言,又羞得緊緊閉上眼睛,再不敢睜開。

明明已是傍晚,卻忽然熱了很多,讓歡顏疑心寶珠是不是點了火盆;空氣中伽南香味愈濃愈烈,並不似平時的恬靜寧和,吸入鼻中彷彿更令人意亂情迷了。

她又中媚毒了嗎?

可這感覺……真的很好。

好極了。

喘息轉作了呻|吟,或愉悅,或苦楚,壓抑和放開之間找不到一個均衡的度,只能由著那人的手,那人的唇,還有那人輕輕蹭動在她身上的軀體不緊不慢地操控。

許知言的唇順著胸前,脖頸,下頷,緩緩移到她耳邊,輕輕道:「我很喜歡歡顏,從不想委屈歡顏。」

歡顏貼著他滾燙的面龐,低低答道:「我知道。我……也喜歡二殿下。我喜歡知言。」

許知言道:「我一直沒說過怎麼安頓你,你好像也沒問過。」

歡顏蹙了蹙眉,終於睜開眼,卻將手伸出,按於他的心臟部位,答道:「我信你。」

「為什麼信我?」

「從你第一天抱我在膝上教我寫我的名字,你的名字,我便信你。」

她遲疑了下,又道,「若你從前便告訴我,你喜歡我,大約我也不會和三殿下在一起。」

她記得,十四歲那年,許知瀾把她約出去玩了一整天,到很晚才將她送回來。

那是她第一次單獨和男子出去遊玩,也是第一次聽到男子跟她表白。

她似懂非懂,心頭亂作了一團麻,一整夜沒睡好,第二天去萬卷樓時已經很晚了。

她遠遠便看到了許知言對著窗外發獃。

窗外太陽很好,天光很亮,景色也不錯。可都是許知言無法看到的。所以她只能認為許知言在發獃。

寶珠甚至告訴她,二公子已經對著窗外「看」了一上午,連面容都像被外面的冷風吹得憔悴了。

但她上樓後,許知言便轉身回到角落裡玩他的棋子了。

許久,他說道:「我幾位兄弟中,知瀾算是最有才識的,想來待你也真心。若你們能在一起,我也便安心了。」

便是他的這句話,讓歡顏決定和許知瀾在一起。

連許知言都說知瀾好,那知瀾一定很好了。

何況,許知瀾雖不如許知言那般比女子還美貌俊秀,可到底是一父所生,側面看著居然還有幾分相像。

那時的許知言,於她是高山仰止,她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自己會和他在一起。

那麼,依從他的話選擇許知瀾,也是一種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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