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歡,夜雨無寐(二)

失去愛人後的噬心痛楚好容易結上了厚厚的痂殼,如今卻被她刺來的飛刀將扎得四分五裂,痛意更加銳不可擋。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將那痛意還回去,令她也嘗嘗這人世間最深重的痛苦。

十一覺出他掌間的力道加重,卻已真的驚懼,也顧不得細聽他在說什麼,只咬牙道:「韓天遙,你一身本領,就用來欺凌孕婦和沒出世的孩子嗎?」

韓天遙扭住她掙扎的雙臂,冷冷道:「一身本領,用在你身上比用在戰場上要好得多。我從不是你的英雄,而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敵人!」

十一奔波了兩三日,又受胎兒連累,正是最虛弱的時候,體力完全不能與他相抗衡,又不便高呼求助,只奮力地掙扎著,點頭道:「若你如是想,我便也只能如是想了!」

韓天遙盯著她清麗眉眼間的不馴,忽在她耳垂輕輕一咬,「如此與朝顏郡主相恨一世,也是本侯平生幸事!只是你指望我天明前不向我仇人動手,最好還是隨順些。豈不知這才是給濟王爭取時間的最好辦法……」

十一恨得滿臉通紅,嗓子口有一陣腥甜湧上,好一會兒才勉強克制了羞憤,低罵道:「卑劣!」

韓天遙道:「嗯,你便當以前你瞎了眼,救了我這麼個白眼狼吧!」

他將她雙手拍在書案上,逼得她弓下腰,從後面貼近她。

十一明知再逃不過,只能忍著不適勉強承受。

並無金雁湖那晚彼此溫柔相待的曖昧情愫,才經歷過一次男女情事的身軀幹澀得近乎閉鎖。

她疼得哆嗦。

韓天遙盯著她痛苦地埋於書案上的面龐,悄然頓住身。

有溫熱的液體一滴滴落於她光滑的背部,然後順著肌膚滑落。

十一微微偏過臉,便見那滑落的是一滴滴血珠。

韓天遙身著深色衣衫,再深再重的傷很難讓人看到血跡。

可袒裎相對時,那傷口的鮮血便再也掩不住。

他卻恍若未覺疼痛,在她耳邊輕笑,「宋昀真有傳說中那樣寵愛你嗎?他多久沒碰過你了?」

十一又羞又恨,啞聲道:「你以為,世間男人都是你這樣的無恥之徒,連孕婦都不肯放過?」

韓天遙不答,只是手中忽然加力,極有技巧地加力。

快意如閃電般竄過,十一戰悸著呻|吟出聲。

韓天遙嗤笑,「賤人!」

十一平生不曾受過這等羞辱,用力咬緊唇,才將湧上的屈辱淚水生生逼下。

韓天遙盯著她,更技巧地褻玩著只有她的夫婿才能觸碰的女子身軀,慢慢加重力道。

這體|位可以避免胎兒受到太大衝擊,卻也能讓他更深切地與她貼合。

論起男女之事,十一常在後宮,自少時便耳濡目染,算不得陌生。只是論起親身所歷,卻完全不能和韓天遙相比。

很快地,她丟盔棄甲,剋制不住地發出貓兒般的低吟,渾身的毛孔卻似在這低吟中快活地打開。極致的愉悅終於壓倒了胎兒帶給她的不適,她伏於案上顫作一團。

韓天遙懶懶道:「莫叫得這般銷魂。我的部屬還罷了,若讓你的鳳衛聽到,知曉他們大義凜然的貴妃娘娘對其他男人投懷送抱,豈不太傷你臉面?」

十一再受不了這等羞辱,忍不住失聲痛哭道:「韓天遙,你這混蛋!」

韓天遙道:「你可以現在就離開我這混蛋,我不會攔著。」

外面天還未黑,他完全有時間安排兵馬,攻向湖州。

十一一根根指甲先後將掌心摳破,滿面都是淚痕,終究不敢離開。

韓天遙忽然用力一拖,將她拉到地上的軟席上按倒。

巨大的快意和痛意如滔天大浪般洶湧襲至時,十一聽到韓天遙在低低嘶喊:「你永遠想著什麼家國大義,想著你的宋昀,你的宋與泓……你可以隨時為他們犧牲自己,犧牲所有,我之於你究竟算是什麼?」

十一思維慢慢模糊,漸漸連愉悅和痛苦都遠了,只是隱約地想著,或許韓天遙並不算什麼,她也不算什麼。

偶爾興起的念頭裡,歷盡災劫後,若他們兩個不算什麼的人,能尋個無人打擾的地方執手終老,就像莫劍師帶著妻兒隱居在天鏡湖,平淡卻美滿地度過一生,便是該是她畢生所追求的圓滿了。

可更多的時候,她連這個念頭都不敢去細想。

韓天遙放開十一時,她已暈了過去。

原本潔白無瑕的身體狼藉一片,除了高隆的腹部未受荼毒,其他部位無不青一塊,紫一塊。

他從未如此惡毒地折騰過一個女人,他更未想過有一日會如此對待他的十一。

「十一……」

他低低地喚,小心地將她扶到懷裡,仔細替她清潔身體,整理衣衫。

十一面色慘白,在接受他近乎凌虐的愛撫後,如紙片般倒於他的懷中,再不見往日的張揚和高傲。

她終於不能再用那樣懶散不屑的眼光驕傲地看著他,踩下他所有的尊嚴,逼他以臣下之禮向她叩拜。

撫著她柔軟的黑髮,他向她低低道:「對不起,十一,我的確是個卑劣的混蛋。」

若不是這樣的混蛋,該從哪裡偷得這片刻的歡愉?

「山窮水盡,倒行逆施,說的到底是你,還是我?我覺得……是你。十一,我已恨你入骨,從此你不妨也這般將我恨入骨髓。」

如果不能相愛一世,相守一世,何妨相怨一世,相恨一世?

就這樣銘刻下對方,總比相忘於江湖好。

他終究還會是戰場上冷酷無情、情場上遊戲風月的南安侯,而她依然會是凌厲張揚以天下為己任的朝顏郡主,深得帝寵的柳貴妃。

她自然再看不到他此刻的目光,聽不到他此刻的話語。

即便昏睡之中,她的手依然下意識地掩在小腹的部位,試圖保護著她的孩兒,她和宋昀的孩兒。

他盯著那腹部片刻,匆匆用她寬大的衣衫掩住。

手指間,有什麼跳了跳。

他頓了頓,低頭細瞧時,才發現是那腹部忽然間鼓出小小的一塊。

若胎位端正,那應該是胎兒被騷擾了寧靜後憤怒蹬出的小腳丫。

心底莫名地柔軟了下,他伸出指頭來,隔著肚皮觸碰那小腳丫。

十一卻不適地呻|吟,含糊地嘀咕了一句。

韓天遙湊近她,低沉著嗓音問:「你要什麼?」

十一的眸子微啟一線,嗓音低啞,「別這樣對我,天遙。」

他心頭一抽,彷彿被人用力擰絞著,連呼吸都艱難。可定定看向十一時,她已又闔上眼,昏沉睡去。

不過是夢中的囈語。

小腳丫不知什麼時候縮了回去,他的指尖便失去了了那方才的飽滿溫暖。

張揚的母親,和她腹中頑皮的孩兒,都安靜如死地卧在軟席上,不復他們原先的活力。

他們已與他無關。

她既敢對他有所求索,便該為她的任意妄為付出代價。

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雖然的確卑劣無恥,——就她跟他一晌貪歡,令他更加難以自拔後再將他甩開,狠狠踩到腳底般卑劣無恥。

「其實……狠毒起來,我們也能是天生一對。」

他低啞地笑,將她攬於懷中,小心地撫摸過她的腹部,卻奇異地不再有原先的排斥和憎惡。

無論如何,這總是她的孩子,身上流著她的血,日後說不準還會長著和她相似的眉眼。

凝視她許久,許久,他才探手取出腰間荷包,解開絲帶,輕輕一抖,抖出一朵乾枯的芍藥。

他怔了怔,再一抖,才抖出了一隻小小的白玉瓶。他將芍藥放回去,從白玉瓶中倒中兩顆藥丸,喂她服下。

部屬從名醫那裡覓來的良藥,可固本培元,補血養氣。

怨恨她、報復她不假,但他還不想害了她,或害了她的孩子。

十一覺出葯的苦澀,昏沉里皺起眉,微微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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