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念,花明如綉(二)

她答應六月十七晚間給他答覆,不料竟失信了。

不過失信就失信,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淡淡一笑,拂了拂被風吹開的薄羅素衫,轉身便往回走,正見芙蓉邊慌慌張張奔出一人。

「見過郡主……郡主!」

十一頓身,便認出是自己部屬。

那日她約了韓天遙,便吩咐雁山安排一名鳳衛在這邊候著,若韓天遙到來,便先引入畫舫等著。

如今這鳳衛正紅著臉道:「屬下見時辰已晚,以為郡主不會來了,所以在附近走了走,不想竟誤了迎候郡主,屬下失職,請郡主處罰!」

十一笑了笑,「不怪你,是我來晚了!不早了,你回去歇著吧!」

鳳衛應了,正要走時,卻又納悶地看向十一,「郡主不去見見南安侯?」

十一怔住,「他還沒走?」

「……」

鳳衛看向她身後。

十一轉過身,正見那邊畫舫微晃,一個修長的身影踏上眺台。

黑衫黑髮,衣角隨風,他似月色下的一抹剪影,卻清晰得宛若刀鑿斧刻,於無聲間銘於心口。

十一便不由地笑起來,眼角卻有熱意湧出。

她向他走去。

韓天遙黑眸深深,只凝注於她身上,似再看不到其他。

直到十一快到近前,他才猛地蹌踉幾步,衝上前將她擁住,擁緊。

「十……十一……」

他斷續地低喊,嗓子里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聲。

十一啞啞地笑道:「對不起,來晚了!」

韓天遙不答,一低頭,溫熱顫抖的唇碰上她的額,輕輕印上,然後是鼻翼,然後謹慎地看著她,手指將她隨風飄來的長髮拂開,輕觸她嫣然如花瓣的唇。

十一唇角彎了彎,仰一仰頭,唇已碰上他的。

柔軟,清甜,伴著甘醇的酒香,那樣無所顧忌地襲上,風浪般瞬間將人席捲。

韓天遙喉間滾出一聲含糊的呻|吟,壓抑許久的情潮迅速翻湧。

他的血液都似已沸騰。

怎樣的品啜都似不夠,他一展臂將她抱起,躍上畫舫。

畫舫晃了幾晃,十一微睜迷離的雙眼,便看到那輪圓月和稀疏的幾顆亮閃閃的星子都在眼底晃。

但星月的光采再奪目,也抵不過眼前男子眸中璀璨溫柔的光亮。

艙中有案有榻,案上有茶。

韓天遙輕輕將十一放到榻上時,十一道:「渴得很。」

韓天遙低應一聲,這才引燃火摺子,將案邊的一支銀燭點亮,取杯盞為她倒茶。

旁邊尚有大堆燭油,一看便知是原先亮著的,只是燃到了盡頭,便熄滅了。

十一半倚榻上,一氣飲完茶,方微醺地瞧著他,撫著他瘦而清雋的面龐,嘆道:「還是渴。」

韓天遙沒有再去倒,黑眸仔細打量著她,「你喝了多少酒?」

十一道:「不知道。醉了兩天,不過剛剛已經醒了。」

韓天遙聞得到她身上一時清洗不掉的酒氣,卻也在燭光下看到了她的衣飾模樣。

淡青長裙,素羅上衣,簡潔得不能再簡潔。

可她身段玲瓏曼妙,雙腿修長柔韌,生生將那極簡的衣裙穿出與眾不同的超逸脫俗。

她的五官依然精緻得出奇,似得了上天的眷顧,欲將世間之最美集於一身。

面頰傷痕本該是最大的敗筆,但她薄敷妝粉,以檀粉在雙頰暈染出淺淺的紅暈,已將大半傷痕掩得不見蹤影;顴骨近眼角處傷得最深,脂粉亦無法掩飾,她竟貼著一枚以翠鳥羽毛製成的芙蓉狀翠鈿,光色流轉生輝,清冷而輕盈,愈添百般妍媚,更覺艷色無雙。

她的確已經醒了,才能細緻地妝扮自己,讓他重新看到一個傾國傾城的朝顏郡主,他曾經的十一夫人。

可這一路走來,不肯原諒的始終是她,困守情局卻掙扎不出的才是他。

「十……十一!」

韓天遙忽然間剋制不住自己的慌亂,用力將她擁於身上,重重親向她。

她柔軟而馨香,那拂之不去的酒氣籠於兩人的低吟間,更是令人微醺若醉。

「十一,十一!」

韓天遙低低地喚,懇切里有分明的求恕,「往日之過,待我慢慢彌補,可好?有連累鳳衛傷亡,我願致祭賠禮,供養他們家眷一世……我對不住你之處,我更會以一世來清償。十一……」

十一眸光迷離,懶懶道:「你這人真無趣,專管敗人興緻么?」

她的手腕細巧,五指纖白而靈活,隔著夏日裡單薄的衣料,幾乎是貼著他的皮膚……

他的身體頓時抽緊,好一會兒才猛一吸氣,抓過她的手壓住,唇從她嬌艷欲滴的唇邊緩緩而下……

薄羅的衫子細滑之極,早已不知脫落何方。衣帶散落,纖長緊緻的身段如渾然天成的暖玉,柔軟地落於他掌心。

十一開始不過低喘,漸漸渾身滾燙,如被衝到沙灘上的魚,不由自主地擺動著身軀,額上鼻翼都已滲出細細的汗珠,隨著他的動作漸漸低吟出聲。

「十一!」

韓天遙凝視著她誠實靠向自己的身體,忽頓住手,低低地喚。

十一半啟星眸,檀口微啟,輕喘道:「怎麼了?你不想么?」

韓天遙掃過她臂上殷紅奪目的守宮砂,眸光愈發深黑如夜,「若你是我的,便只能是我的!別讓我恨你!」

十一「噗」地笑出聲來,如雪皓腕繞過他脖頸,「莫要掃我興緻,小遙。」

若嗔怪,若挑逗,卻足以瓦解任何男子最後的意志。

韓天遙再怎樣剛硬,努力堆壘出的警戒和提防也已瞬間崩潰,再也無從克制。

他重重地親吻著她,令十一幾乎喘不過氣,斷續的呻|吟愈發婉媚。

她的身體已被燒得有些麻木,卻猛地握緊韓天遙手臂,才覺他的身軀也綳得極緊,臂膀竟堅實如鋼鐵所鑄。正微微一怔時,韓天遙的身體已然壓下。

劇痛逼得她吸氣,身體猛然弓起。

「十一。」

韓天遙親向她蹙起的眉。

十一面色有些發白,眸光也似從迷離中清醒了些,靜靜凝視著他的面容,忽輕聲道:「天遙,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像一株雙生樹,同枯同榮,好像永遠都不會分開。」

韓天遙眼底潮濕,親親她的唇,低聲道:「好,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待她放鬆下來,他動作方才漸漸劇烈,努力引領她在她的第一次便能領略到男女間最大的樂趣。

夜風裡,畫舫在搖曳的水面上輕盪著,一波波水浪沖刷著岸堤,嘩啦啦的水聲里隱約傳出女子曖昧的低吟。

新點的銀燭又已燃到盡頭。

好在,此時東方泛白,天色已漸漸亮起來。

略嫌狹窄的軟榻上,兩人交頸而卧,十指緊扣,肌膚上的汗融到了一處,十一的腿有些發軟,卻也不肯動彈,只借著隱約的亮光默默打量著眼前的男子,描摹著他五官的輪廓。

其實他的五官相當好看,且自幼習武學文,難得地兼具武者的英偉和文士的清雋,只是尋常待人處世過於冷峻沉默,常會令人忽略其俊美的容貌。

韓天遙撫著她面龐,柔聲道:「看夠了沒?」

十一道:「沒有。」

韓天遙道:「沒事,以後你可以天天看。天明後我隨你一起入宮,向太后和皇上陳明此事,他們必會成全。」

縱然宋昀心有不甘,奈何木已成舟。何況韓天遙有扶立之功,如今又手握兵權,多有倚重之處;十一手中亦有鳳衛,若想制衡施銘遠在京中的勢力,同樣也需藉助她的力量。

不論從哪方面看,宋昀只能成全。

但十一卻已推開他,起身披衣整妝,說道:「不用了!」

韓天遙眸光一暗,卻很快隨之起身,看她臨窗梳著發,也去替她整理著,柔聲道:「若你覺得難堪,便不用說了,我去找皇上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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