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暗箭從哪裡射來?

我忽然明白過來,婉轉說道:「也虧得你們來得及時,如果再晚來片刻,那個艾德醉醺醺像得了失心瘋,我必定難逃過這一劫。」

他們見到我時,我一定盡去衣衫裹在了艾德的衣衫中,一副被人摧殘過的模樣了。

可與想欺凌我相比,艾德似乎更想一把擰斷我的脖子。

我一直深信那是因為縈煙,可到底又該怎麼解釋,唐逸成也會認識他?

或者,我不該尋根究底。

我不該讓無聊的夢境和深重的猜疑,破壞了那從青梅竹馬開始慢慢積累而成的濃厚感情。

即便葉兒的記憶尚未完全恢複,我還是記得,葉兒待他,那種視同至親骨肉般的親密情感。

努力理著混亂思緒時,柔軟的紗衣已溫柔擁上。

唐逸寧不曾流露出明顯的喜怒哀樂來,只是伏在我耳邊,低低地自責:「說到底……還是我沒能護你。」

唐逸成明顯是鬆了口氣,仿若艾德沒強佔我,讓他放下了一門心事。

他抱著肩,低下頭,迴避著唐逸寧和我略嫌親密的動作,倚在案邊靜默了片刻,忽問道:「葉兒,前晚你為什麼一個人悄悄出門?」

唐家,這個看來平靜卻不知從哪裡不時射來暗箭的唐家……

作為葉兒曾經付出那麼多,難道就活該把對唐家的一切好處都深深地藏了埋了,還得接受來自唐府的暗算?

這一世的葉兒從小給這兄弟倆教傻了,我還不傻。

我淡淡笑了笑,從唐逸寧臂腕間坐直身體,緩緩道:「我去問洪執事當日我打落胎兒的原因。我失了記憶,從劉府出來時,曾拜託他打聽過。」

唐逸寧恍惚地點頭:「怪不得,他讓你有空去坐坐,大約就是告訴你,已經幫你打聽到了吧?」

唐逸成依舊遠遠地站著,揉了揉發紅的鼻樑,遲疑著追問:「那麼……你問到了什麼?」

我坦然回答:「洪執事說,當時唐家舉家入獄,我正好是劉老夫人一直尋找的八字純陰女子,便以胎兒給劉老夫人入葯為代價,換取唐家平安,以及……縈煙嫁入唐家。」

空氣忽然凝窒,甚至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了。

兩個唐家的年輕公子,一站一坐,僵直著脊樑,連眼珠都不會轉動了。

掛在帳前的絲幔不知什麼時候亮了起來,是和夢中一樣的淡藍色,濾入的光線很清,很亮,帶了碧水的澄澈,卻凝然不動,一汪如鏡。

原來現在不是昏暝的傍晚,而是晨光初起。所有的昏暝都會隨著曦光的揚展而步步退卻。

天亮了。

我等待著夏日明亮的陽光撕扯開所有的晦暗,將每個人最真實的容顏清晰曝於藍天之下。

許久,許久,唐逸寧抬起眼,曾經如斯清澈的眸子,深邃如井,倒映了不知幾許的蒙昧幽暗。

「好,好得很……」

他的嗓音顫得厲害,像帶了落葉翻滾的沙沙聲,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你當然肯為唐家這麼做……可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讓縈煙嫁給我?便是……你用我們的孩子換了一家平安,終究也是唐家的恩人,大家都只會感激你,沒有任何人會怪你。為什麼離我而去,來成全這一段你根本不樂意看到的姻緣?」

「你問我么?」

我輕描淡寫,「我也想知道,我當時是不是瘋了……」

唐逸寧無語。

我苦笑,吸了吸鼻子,繼續問道:「縈煙姐姐呢?」

「前晚她去過你的屋子,送你端午的節禮。她才離開,那幢閣樓就著火了。她脫不了嫌疑,因此現在還羈押在官府。」

他的聲音很平板,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或者,是因為太過失望,不肯再多向她施捨一分的愛或恨?

「趕快把她救出來吧!既然我沒事,既然沒有人因此喪生,快把她救出來!那個大牢……那個大牢不是人呆的地方!」

我遽然說著,眼前晃動的,只是後世幻像中所見到的那幕大牢慘景,下意識地只想去扭轉,扭轉那依然一步步滑向既定深淵的可怕局面。

「可那場火……她……的確想害你。」

唐逸寧握住我發冷的指尖,皺眉,「如果唐家冤枉了她,自然會補償她;但她心懷惡念,受些懲罰,也是應該的。」

「她自己親口承認了,是她放的火么?」

「沒有。但這重要麼?本來在迴廊外守你的那麼多雙眼睛,證實了在那一段時間,就她一個人進入了你的卧房。」

唐逸寧話語淡漠而涼薄,甚至帶了些微的寒心。

他不肯保她,不肯相信她。

何況,如果唐家不是因為她而獲釋,她擁有的名份和地位,連同給他帶來的羈絆和困擾,他大約都想一刀切斷了吧?

可我絕對不能容忍那幕悲劇再度在我跟前上演,連同我自己後世的悲慘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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