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夢中的男人

他的手很溫熱,帶了葉兒記憶中所殘留的熟悉,很親近,恍惚還是當年在水缸中被淋了一身水時,那急急撲上前握緊我手的小小男童。

我努力在不成形狀的臉上擠出一絲笑紋,低聲道:「沒事,沒事,這病么,來得快,去得也快……」

「呵……你和以前,到底不同了……」他低低地嘆息,卻忽然放開了我的手。

楊輕蕊清脆的聲線由遠而近揚起:「阿成,你別鬧她,讓她睡著好。瞧,醒著就是抓臉,都給抓得不像樣了,你快去想想法子,找些去疤痕的藥材過來先備著,一消腫,立刻用上。不然咱們家小美人得變成小丑人了!」

我笑著嘆氣:「小丑人也沒事,只別因為我丑了,你們便嫌我,逼著我當小丑,我也無所謂啦!」

楊輕蕊氣道:「你這丫頭,這時候還笑得出來!我和你說,你若不快好起來,可真的有人要得意了!看你成了個醜八怪,還能不能守住你的如意郎君!」

我無所謂道:「命里有時終需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如果要我時時擔心能不能守得住,還不如不守。」

楊輕蕊噎住,唐逸成卻笑了起來:「葉兒,若不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一定把你當成從尼姑庵里跑出來的。哪有對自己夫婿這麼不上心的女人?」

我笑了笑:「我上心了,便一定能守得住么?」

縈煙前車之鑒在那裡。費盡心機,只得了夫妻間相敬如賓的一場浮華香夢,繽紛絢爛如一場暮春荼蘼,人人只見了紛然飛揚的盛大嫵媚,卻不覺花落如雨的掙扎無奈,更不見零落成塵的悲傷慘淡。

何況,上心就一定要說出么?

懶懶之時,楊輕蕊摸著我額上的溫度,無奈得近乎哀怨:「這個樣子了,你還笑得出,真是個傻姐姐!」

這是她第一次對我稱呼姐姐,叫我忍不住又咧了咧腫大澀笨的嘴角。

當真是個不懂事的妹妹呢!

越是身陷困境,越該展顏微笑。

如此,當身周只剩了灰暗,至少我們還有笑容作為唯一明媚的點綴。

這晚睡得並不好,面部的腫痛奇癢伴隨著持續的發燒,把我折騰得夢中都不安寧。

夢中,居然也在發燒。

幔影重重,深深淺淺,黑暗中的霧氣般飄浮緲著。

遠遠近近,有勞累一天的瞑鴉在還巢時疲倦地鳴叫著,聲調不高,卻幾乎蓋過了我唇角間哽咽的呻|吟:「阿寧,阿寧……」

我想,應該沒有人會聽到我的聲音。

可到底,有熟悉的影子翩然而入,微溫的水送到唇邊,那人低低地喚:「葉兒,葉兒……」

聲音並不清晰,隔了山,隔了海般遙遠著,模糊地輕漾時,柔和卻有些變調,似不復往日的從容。

一口氣飲了半杯水,幹得冒火的嗓子終於略覺紓解,只牽著眼前男子的衣襟,伏到他的胸前,低低地呢喃:「阿寧,阿寧,你回來了么?我真的……想你了……」

昏黃的帷幕中,唐逸寧的表情看不清晰,只有溫柔的輪廓,隨著飄拂的光影若隱若現。

他的手指緩緩伸出,小心地拭去我唇邊的水漬。

水漬拭凈了,手指卻不曾離去,只反反覆復,在我顫抖發燙的唇上摩挲撫摸。

我正燒得模糊,依舊抵不過那越發曖昧的溫柔指觸,蚊蚋般地低吟一聲。

唐逸寧身軀一僵,喉間滾動著,忽然俯下身,很涼的唇,和我一般地顫抖著,迅速與我相抵,略一吸吮,便近乎急迫地侵入唇舌間,越來越縱情地與我深深糾纏。

絲質的純白小衣單薄如紙,不敵那漸失溫存的雙手肆虐,如雪堆般散落錦衾間,又被唐逸寧扔開,在空中划過一道虛白的淡影,碰著軟軟的輕帷,輕輕地跌落,揚起淡盪的風,將紗帳和絲幔吹得一陣散亂。

「阿寧,我……病著……」

我低弱無力地央告,卻完全不知如何去拒絕自己最愛的男人,反而將雙臂小心地纏上他的腰。

高燒中的身體熱度高得驚人,與唐逸寧冰涼結實的肌膚相觸時格外的舒適。

我病著,病得不輕,其實並經不起你的求索;你該知道的,縱然我任性,你一向也知道,怎樣為我好,怎樣憐惜我。

可唐逸寧偏偏越發的熱情,雙手和唇齒在我熾熱的身體上游移,用力之大,似要將我連骨骼捏入他的掌心,噬入他的唇舌,融入他的骨血。

當他進入我時,用力之大,讓我禁受不住地呻|吟出聲,淚水因不適徑從眼角滾落。

那是一種近乎狂暴的擄掠和侵佔,如受傷的獅子,迫不及待想在自己的獵物上印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這印記,越深越好,越痛越好,最好深得痛得讓獵物銘刻在心上,洗不掉,刷不去,從此日日夜夜,只記得心上那處深深的痛楚。

「阿寧,阿寧……」我承受不住地低喚,虛弱身體被挖掘到極致的眩暈和痛苦,模糊了人性本能帶來的悸動和愉悅,讓我迫不及待地想逃開,卻又被緊緊鉗制,保持著巔狂處最緊密的融合姿態。

我的阿寧,怎可這樣對我?

我失聲痛哭:「阿寧,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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