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霜華冷,不堪訴相思(二)

蕭彥似想咳嗽,但捏了捏拳,忍著並沒有咳出來,強撐著笑臉告訴我:「我已派人令尉遲瑋即刻遣大隊兵馬從京畿大營趕去攔截,但以使者傳信和他們調兵的速度,只怕沒法在第一時間阻住拓跋頊軍。你可帶人即刻去攔上一攔,勿需硬拼,設法拖延一下他們,等尉遲瑋的人馬到了,再合兵將他們殲於南浦鎮!」

我忙應了,眼見他雖是唇邊發白,但到底還能站得住,一時當不至有事,遂也不敢猶豫,即刻令人抽調了後備的兩千兵馬,準備與保護著梁帝車輦將魏軍引走的那五千先頭部隊會合,奔往南浦鎮。

蕭彥令太子蕭楨和我一起去,「楨兒,你畢竟是刀里火里闖過來的,作戰經驗比阿墨豐富得多,凡事多商議些,千萬保護了你妹妹平安,知道么?」

蕭楨忙笑著答應:「父皇放心,兒臣一定好好護著阿墨妹妹,不讓她少一根頭髮!不過,父皇這裡……」

蕭彥望了一眼已從坡上衝下去的伏兵,沉聲道:「朕還沒把拓跋軻這小子放在眼裡。何況阿墨布下天羅地網,便是江北再有援軍過來,以他們目前的士氣,短期也難以有所作為,放心罷!」

此戰拓跋軻傷亡必定慘重,只要蕭彥身體暫時無恙,這路戰場應是無礙了;這場大戰的關鍵,還在突襲至江南的拓跋頊身上。

丟開牛首山可能會延續好幾天的戰亂,我和蕭楨帶了七千兵馬奔往南浦鎮。

只有兩千騎兵、五千步兵,雖說大部分是跟隨蕭楨從閔邊過來戰火中走過來的,可要和拓跋頊帶的八千騎硬拼,顯然並不現實。

我一路正拿了輿形圖皺眉研究時,蕭楨也到我車輦內,卻和我笑道:「墨妹妹,南浦一帶,我倒曾去過幾次,大約還可幫妹妹出出主意。」

我笑道:「楨哥哥客氣了,這些行軍打仗的,本就是男人家的事。楨哥哥帶兵那麼多年,一定有好主意。」

隨來的這批兵馬大部分是征西一支的,蕭楨指揮起來比我更得心應手;何況,他再懦弱,畢竟也是日後的皇帝,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太過專擅,以至在未來的合作中心生嫌隙,故而順著他的話音,讓他來拿主意了。

蕭楨坐到我身側,說話低聲細氣,但總算很有條理:「根據斥侯的回報推斷,這時候,拓跋頊應該已經拿下南浦了。沒有魏帝的後援,他僅靠區區八千騎,絕對東進攻打城池堅固的寧都。我們目前所要做的,首先攔截他前去牛首山支援魏帝,再則阻攔後繼渡江而來的魏軍從這條路趕來和拓跋頊會合。」

他指著輿形圖道:「墨妹妹看這裡!這條支流直通江水,想來拓跋頊也是趁著荊南渡交戰激烈,無暇東顧,從這裡偷偷潛過來的。我們即刻讓尉遲大將軍所派部分兵馬緊急開往這裡守著,既截其歸路,又可阻攔魏軍再有兵馬潛來。解了後顧之憂,我們不必進攻南浦鎮,只在這處山谷中紮營,鎖住前往牛首山的路。如果他們去牛首山,我們可以藉助地形拖延幾天;如果他們暫時沒有動作,我們也便繼續等著,待尉遲大將軍的兵馬來了,再東西合圍,將這位北魏皇太弟和他的所謂精騎全殲於此!」

他的計畫和我心中所想正不謀而合,不由讓我對這位堂兄有了幾分信心,笑道:「楨哥哥果然好謀劃!如果我們這幾步棋走得順利,拓跋兄弟可能都回不了北魏了。而楨哥哥,再也不用擔心北魏的威脅了!」

蕭楨點頭,笑得很開懷,「全仗墨妹妹精心籌劃!愚兄未來絕不會忘了妹妹的功績,還有……妹妹相待的這份隆情高義!」

知道他是指我力諫著,讓他成為太子之事,我微微笑了一笑,也不答話。

而事情也便這般說定,下面的,也便是行布編排的細節問題,待我們傍晚行至預定的那處山谷時,也已基本確定。

紮下營後,我便遣人再往南浦鎮探聽魏軍動靜,立等回覆。

消息到過了亥時才傳來,說是魏軍大隊兵馬果然在午時便已佔據南浦,但在傍晚時分,有三千騎左右的兵馬向西而去,卻不知是去了哪裡。

我心中疑惑不解。

若是向西,多半是想向牛首山去;可我們這一路並未遇到魏軍。何況牛首山激戰正酣,雖說拓跋軻的敗象已露,但消息應該沒那麼快傳到拓跋頊耳中。

那麼,這三千魏騎,到底去了哪裡?

我一邊令人再去探聽,一邊心下不安,又將幾名軍中將領叫來,吩咐了加強各處巡邏戒備,這才回了自己帳篷,已不由地忐忑著。

因在外征戰,小落小惜這些膽小如鼠的貼身侍女們並未帶在身邊,只有兩名會武功的女侍衛臨時過來侍奉著,見我坐立不安,安慰我道:「公主,別太擔憂了。便是那三千魏騎近在咫尺,我們有七千兵馬,人數是他們雙倍不止,必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隨口應了,心裡卻不敢樂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那種感覺,就像是十六歲時在騙下相山囚在蕙風宮的感覺。

明知前面便是陰謀,卻又無力擺脫噩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走向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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