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落棋聲,初見珍瓏局(四)

蕭寶溶聽得懂那詛咒後藏著的委屈,方才默默用他掌心的溫暖告訴我他的疼惜。

不知怎的,那種疼惜反讓我更加委屈了,雙手緊緊環握著他優美柔韌的腰,努力將臉埋向他的後背。

我沒聽到自己的哭泣,只是蕭寶溶的衣衫洇濕了一大片一大片,到傍晚我們覓地休息時,蕭寶溶的後背那雲過天青的顏色,已被大團的暗濕陰霾浸染,如在無聲無息處悄然生長的幽幽苔痕。

而蕭寶溶則一直保持著脊樑筆直的姿態,最大程度地向我舒展傳遞著他的溫暖;到宿營休息時,更是親身守睡於帳篷口,依舊如從前那般,溫文從容陪我說笑,讓我在踏實的倚靠中漸漸安下心來。

江北雖然大片地區為魏軍所佔,到底大多為漢民,心向大齊,一路俱有人提供著魏軍的動向,加之騎兵行動迅速隱蔽,並沒有與魏軍遭遇交戰,順順利利便來到江邊,找到藏於蘆葦間的舟楫。

但宋琛和他的征西騎兵並沒有下船。目送著我和蕭寶溶及惠王府近衛分乘上兩艘看似普通的木船後,這位冷睿機警的青年將軍便帶軍悄然離去,似斷定我們定可平安回到江南。

我再次見識到我這三哥的行事細緻周詳。他並不急著離去,令船隻依舊隱於暗處,靜候天色晦暗再行渡江,以防落人眼目。

彼時已是江波粼粼,在夕陽最後的明燦光輝中搖動,如一大塊無邊無際鋪展開的金色錦緞,隨著風,悠緩而優雅地輕輕拂動。

一隻打漁的竹筏,緩緩行在江心,恰被金色的餘輝耀住,泛著寧謐無瀾的靜靜輝芒,如一紙溫柔靜默的剪影。

我立於船頭,江風淡盪,將衣袍吹得獵獵作聲,高高鼓起,心下的納悶也越聚越多,並不能隨風吹散。

忍不住,我問道:「三哥,不是說有近二十萬的魏軍集結於江南,準備渡江南下么?江邊怎的還會這般寧靜?」

蕭寶溶負著手,如玉的面龐鍍了微微的金芒,寧靜高潔,更顯風華出眾,令人目眩神移。他淡淡笑道:「他們從廣陵南下,走的是荊南渡,離這裡少說有百里開外。想魏帝與蕭彥有殺父之仇,在廣陵延宕這許久,多半在等著蕭彥出現,好與他放手一搏。」

眸光轉過遠遠的一線江南河山,他的譏嘲也是淡淡的:「這人久經沙場,大約早不把庸懦的永興帝放在眼裡。蕭彥又在閔邊經營了十多年,根深蒂固,若不趁此將他引出,即便魏軍佔據了江南,也未必能將蕭彥怎樣。這拓跋軻,已把江南三千里大好河山當成他的囊中之物了,永興帝居然以為用區區江北之地,便能滿足此人的狼子野心,真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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