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長真天

顧香影只向眾人一點頭,道聲:「各位自便!」便回屋去了,竟不再理會眾人。

武中天微有悵然,忽而想起段飛紅來,又覺傷痛悲恨,再無心情去喚回他那尋覓了許多年故友小顧。

雙明鏡轉身問方岩:「小嫣怎麼樣?」

方岩只得將情形說了一遍。

雙明鏡愁道:「白雲州那麼大,到哪裡找白石真人弟子去?誰知道哪裡才是傳說中的秀樂長真天?」

武中天道:「那個倒不難。我叫丐幫弟子打聽一下,多半便有結果了。想來白石真人那般有名,總有人知道他的大致修真之處吧!只是,方才小顧說什麼來著?似乎叫月神防範誰?」

此時眾人已出了刀神的小院,一路行著,方岩將刀神關於仇綾羅和月神之事說了一遍。

武中天奇道:「這個,我卻沒聽說過。月神了出谷次數寥寥可數,每次出谷自然都有大事,可卻沒聽說過和這仇綾羅有什麼糾葛。」

雙明鏡卻喃喃念道:「仇綾羅?仇綾羅?這個名字,怪熟悉的……」忽然之間「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眾人一驚。

小晴忙問道:「雙叔叔,你想起什麼了?」

雙明鏡苦笑道:「只怕,只怕這女子,就是當年的羅兒了。」

「羅兒是誰?」小晴追問。

雙明鏡卻不肯再回答,站定腳步道:「小晴,你岩哥哥去白雲州,你卻沒必要去了。趕快回谷去,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父親去。真的不幸給刀神言中,羅兒刻意要對付你父親,你父親卻多半不會防範她,很可能會吃大虧。」

小晴好奇道:「那麼,你先告訴我,羅兒究竟是誰啊!我也好跟父親詳細說說。」

雙明鏡道:「你只一說羅兒,你父親自然便知道是誰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問那許多事做什麼?」

小晴恨恨道:「不告訴我拉倒,我回家自己問父親去。」

小晴當先走在前面,居然走得飛快,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方岩沉吟問道:「雙大哥,仇綾羅這個女子,是不是很壞?」

雙明鏡淡淡笑道:「謝飛蝶,是不是很壞?」

方岩不由頓住了腳步,背脊有些僵直。

梁小飛奇怪道:「謝阿姨雖然行事狠辣了些,可既然與舒叔叔做了那麼多年夫妻,想來絕對不是壞人了。雙叔叔為什麼把謝阿姨和仇綾羅那惡女人比?」

雙明鏡有些失神道:「是啊,羅兒用什麼和謝飛蝶比?謝飛蝶至少幸福過那麼多年,我們那痴情的北極兄弟,只怕就是死了心裡也是喜歡著她的。」

他忽然回頭沖方岩笑笑道:「可我不明白,謝飛蝶加入極樂殿做什麼。」

眾人不由都頓下了腳步,連走到前面的小晴都跳了回來,叫道:「雙叔叔,你說什麼?」

雙明鏡嘆道:「小岩,你可別告訴我,你沒認出昨天那位暗阻極樂殿主出手的那持刀黑衣女子,是你的師娘。」

方岩當然早就認出,當時,那持刀黑衣女子分明是怕極樂殿主親自出手會向眾人痛下殺手,才搶在她前面用問天式施向顧香影,明著與他們為敵,暗中卻有相助之意;何況,方岩與謝飛蝶認識了許多年,即便是蒙著面,僅憑聲音及身材,他也是可以輕易認出對方的。

只是當時情形,自是無法相認,所以方岩只得苦澀一笑,道:「我想,那是師娘吧。」

雙明鏡苦笑道:「那麼多年沒見,她為何入極樂殿,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想方岩立刻道:「我知道。」

眾人看向他。

方岩一字一頓說道:「師娘臨別時跟我說,她要找師父,生要見人,死要見魂!」

「生要見人,死要見魂?」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些聳動。

謝飛蝶在人世間找不著他的夫婿,居然加入了極樂殿,想通過靈界找到北極?

她找到了嗎?

如果找到,以北極的品性,又怎會讓她繼續在極樂殿里糾纏!

那麼,四年多來,一千幾百個日日夜夜,她在怎樣的思念和煎熬里?

翠眉蟬鬢生別離,一望不見心斷絕。

心斷絕,幾千里,夢中醉卧巫山雲,覺來淚滴湘江水。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

淚已干,心未灰,幾許慘痛,幾許悲摧?

眾人下山之際,山路上已甚是冷落。

首徒死,二徒叛,刀神本人又受了傷,這壽宴又如何開得下去?不過請前來祝壽的眾豪草草吃了頓飯,便匆匆結束。眾人也不是沒眼色的,自然儘早告辭。等到方岩等走時,已屬最晚的一批了。

林如龍、田笑風基本處於半退隱狀態,方岩等也不願再拖累老人,自然請他們先行回家;

武中天手邊事務繁雜,要回丐幫去;本來,他心心念念要找到當年的小顧,但現在雖已找到,卻失去了另一個紅顏知己段飛紅,頓時興味索然,再動不起與小顧比肩江湖的念頭。

天水宮少宮主雙明鏡也要回天水宮去,卻不放心獨行的小晴——雖然梁小飛自告奮勇要送小晴回去,可雙明鏡一見他們兩個一起,反而更不放心,務必親自送小晴回家,當然順便也是要見見月神的。

方岩、雲英帶了小嫣直奔白雲州,葉驚鷗不離不棄,亦在小嫣身側。他的眸子如四年多年一般優雅沉默,只是目中的悲憫已經化作了濃濃的憂傷,除了默默注視昏睡的小嫣,說話極少。方岩想著他這麼多年對小嫣無怨無悔的照顧,心中感激歉疚,自是不好讓他走,對他甚是客氣;而葉驚鷗也是彬彬有禮,但神情間卻極是疏遠,再看不出他心底在想著什麼。

這葉三公子出身名門,文才武略,並不輸於方岩,如果不是小嫣先遇到了方岩,只怕早接受他了吧!四年多了,小嫣面對葉三公子的深情厚意,只怕也不是全然的無動於衷吧!

只是,當年與方岩的患難與共,生死相依,已是她心裡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她欠方岩一滴淚,她在南宮府對敵高飛時佯裝暈過去時方岩掉落在她面頰的那一滴。

那滴淚,就和北極臨戰謝問天前掉在她面頰的那滴一樣,是她心中最柔軟的痛。

白雲州離青州並不近,幾人雇了馬車,晝夜兼程趕了十餘日,才到了白雲城中。

這個四面環山的城中,自然也少不了無孔不入的乞丐,也便極少有丐幫不知道的事了。

武中天顯然親自吩咐要好好接待方岩等人的。方岩等剛在酒樓落了腳,便有個中年乞丐不聲不響插了進來,遠在酒樓老闆叫喚之前,跑到了方岩面前。

「爺,您行行好,這條街頭的賈家祠堂,破得不行了,晴天日晒,陰天下雨,爺好命相,好歹給兩銀子我修修屋子,讓咱一家大小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吧!」

方岩見那老闆已見鬼似的趕了過來,笑了一笑,扔了錠銀子給那乞丐。

中年乞丐哈哈一笑,把銀子對著老闆拋了兩拋,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三人吃罷飯,帶了小嫣驅車前往賈家祠堂,果見那中年乞丐早就笑嘻嘻等在門口,道:「便知道方公子定會過來,只是草蓬簡陋,恐怠慢貴客啊!」

方岩微笑道:「舵主過謙了。舵主如能相助我們救回小嫣,圓月谷願以一棟莊院相贈,作為舵主的分舵所在!只不知舵主貴姓?」

那中年乞丐身負七個麻袋,在酒樓時身手敏捷異常,輕功底子顯然不弱,方岩便知他必是此間舵主了。

那乞丐笑道:「在下姓賈,這裡的人,都叫我老賈,或賈老大。」

方岩看那祠堂,果是異常破舊,此時見那乞丐也是姓賈,便知他多半便是這賈家祠堂的後人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方岩便也不去追問老賈的底細,只帶了雲英和葉驚鷗在破席之上盤膝坐下,開門見山問起秀樂長真天之事。

老賈沉思片刻道:「若論起秀樂長真天,原是仙家在塵世的三十六洞天之一,靈氣充沛,卻也不是尋常人能到的。白石真人更是百餘年之前的人,到現在,卻只有些神異傳說了。」

雲英細問道:「什麼神異傳說?」

老賈道:「比如說,原先的秀樂長真天,是一處很美麗的山谷,人人都去得。白石真人見去擾他的人多了,施展神通,竟移來數座山峰,繞于山谷之外,常人便再也見不了秀樂長真天了。」

雲英動容道:「移山倒海?天下竟真有如此神奇的本領么?」

老賈道:「也許有,也許沒有,又有誰說得清?我便一直懷疑是某種障眼法,畢竟人力有限,不可能奪天地造化之功。」

方岩點頭道:「我也不相信真的有人能移山倒海。連武學中都常有幻心之象,何那本來就玄之又玄的靈術?自然更能魅惑人心了。」

老賈嘆道:「可惜偏有人信。百餘年來,不知多少慕道者遠赴白雲州,尋仙覓道;而白雲州作為白石真人的發跡之地,更是從者雲集,常有人棄家修道。白雲州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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