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南柯夢,梅子青青少無猜(二)

「廣……」

許思顏沉吟,卻看向了靜德堂的方向。

樓小眠明了其意,低笑道:「有此可能。有澹臺氏姐妹在,涇陽侯府和廣平侯府聯繫必定緊密。且……廣平侯與臨邛王雖是兄弟,卻以高才屈居庸王之下,又屢被長房打壓,若生出些別的心思,原是意料之中。」

許思顏點頭,「咱們剛到高涼,便敢再三給咱們使絆子,下面更需倍加小心。」

「那是自然。好在太子也早有準備,也暗暗調集了人手,料他小小涇陽侯,還不敢公然有所動作。廣平侯雖然頗有勢力,畢竟遠在京城。」

樓小眠忽皺眉,「咦,我們白天不是已經查過?酒樓被殺的領頭之人,也不過一個七品參將而已,那胖子的身份自然更加卑微,怎會知曉涇陽侯與廣平侯之間的秘事,斷言此事乃廣平侯主使?」

許思顏便也拿手指蘸了水,慢慢寫了個「廣」字,然後盯著那濕潤的字跡,輕輕叩著桌面。

片刻後,他在「廣」字下面又加了若干筆稻。

樓小眠定睛看著,微訝道:「慶?慶南陌?」

許思顏道:「我隨那徐家小姐去見了高涼通判徐淵,他與我提起朝中賑災錢糧之事,再三說明錢糧雖是他經手點檢入庫,但隨後發放之時已經少了大半。當時負責押運錢糧的懷化將軍、晉州衛指揮史慶南陌曾在那裡歇過一晚,且那晚他亦是宿在府衙內。這晚徐淵睡得特別沉實,晨間被喚起還是精神不振。後期慶南陌也多次落井下石,指責徐淵品行不端,故而他認為慶南陌嫌疑最大。」

樓小眠思索道:「高涼民風尚武,慶南陌以勇猛著稱,駐地離高涼不遠,在高涼應該頗有聲名,倒是可能指使那群無賴。」

「指使那群無賴對付徐夕影,吸引我的注意,然後懷疑上他自己?」

「那自然不可能。中間必有環節出了意外……」

「最大的意外便是,木槿跟蹤過去,發現了他們是故意讓我出手救走徐夕影。」

若非木槿察覺此事,他必定會懷疑上慶南陌,並可能以慶南陌為突破口向下清查。

但慶南陌再怎麼笨,也不可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樓小眠思忖片刻,也是不得其解,說道:「也許,連徐夕影都有問題。」

許思顏道:「瞧她那模樣,哭得那樣,倒也不像在撒謊。何況女孩兒家最注重容貌,她臉上那作不得假,想來她就該是徐夕影本人。至於其他人,則未必了……」

木槿聽著,心下暗自腹誹。

到底還是個憐香惜玉的,瞧著徐夕影容貌雖毀,風姿猶在,於是那樣哭上一哭,立時不認為她有過錯了。

風流太子不改風流本色,正是意料中事。

一時樓小眠回房與他那山一樣的帳冊做伴,這才有下人被放進來抬走食桌,重奉上清茶,許思顏便端了茶坐到木槿榻邊,大大的拇指和食指捏向她的小圓臉。

「喂,要不要喝茶?」

木槿拍開他的手,瞧瞧屋內並無下人,問道:「你給我倒?」

許思顏便將自己的茶盞送到她唇邊。

木槿別過臉,「你喝過的,不要!」

許思顏吃吃地笑,「你這醜丫頭喝過的我都沒嫌棄,你敢嫌棄我喝過的?」

木槿道:「狼嘴碰過的,臟!」

「狼嘴……」

許思顏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嘴,輪廊柔和,唇形優美,雖不知像父親還是像母親,但無疑不會像狼。

他的黑眸里便有飛泉濺玉般的碎光流溢,略低了頭問木槿:「狼嘴碰過的,都臟嗎?」

木槿努著嘴,小圓臉不屈地向他仰起,抗聲道:「都臟!」

許思顏一笑,不勝詭譎。

木槿正心生警惕時,後腦勺忽然一緊,已被許思顏扣住向上勾起。

她還未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許思顏已經俯身傾下,唇正與她相觸。

溫熱滑膩的觸感頃刻傳來,柔軟的舌尖在她唇上一舔,慌得她全身一顫,待要避時,卻被許思顏抱得極緊,連腰肢都被他小心地繞過傷處捏住提起,再也動彈不得。

木槿只聞得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籠住自己,侵入自己,又是驚駭,又是緊張,慌忙去砸他肩背時,許思顏只作替他捶背,再也不理,靈巧的舌尖熟練地在她口腔中肆無忌憚地繞了兩圈,見她委實掙扎得厲害了,只恐動了傷處,這才笑著將她放開。

「好了,如今你的嘴也被狼嘴碰過,和這茶盞一樣髒了,可以喝我的茶了吧?」

他將茶盞送到木槿唇邊,俊眉秀目颺著春色,笑意釅釅如醇酒。

木槿又羞又氣,漲得連脖頸都已緋紅,甫得自由便張口罵道:「卑鄙!無恥!惡棍!無賴!登徒子!老色鬼!」

許思顏久經沙場,早和侍妾們***調慣了,再不在乎她罵啥,見她不喝水,便自己淺啜一口,若無其事地笑道:「嗯,你可以告訴天下人,你夫婿抱你親你,而且還想睡你,所以卑鄙無恥,是惡棍無賴登徒子……」

他靜了靜,「咦,老色鬼?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到老了,還要努力繼續做個色鬼?娘子既有如此宏偉大願,為夫一定不負所望,向老色鬼的康庄大道發足狂奔!」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木槿氣得無可如何,張開五指再度抓向他那張俊臉。

呃……

沒指甲!

細嫩柔軟的指頭從許思顏的面龐滑過,連他原先的那四道抓痕都沒能拉破。

許思顏贊道:「娘子的小手又滑又軟,柔若無骨,摸得為夫十分之暢快,十分之舒服!要不要再摸幾下?」

木槿連羞都顧不得,終於只剩氣怒了。

摸摸腰間沒摸到軟劍,不然必定徑刺過去,問問他是不是也是十分之暢快,十分之舒服。

不過,以他臉皮之厚度,只怕軟劍也刺不進去。

正抓狂之際,門被輕輕叩響。

許思顏抬頭,慢悠悠問:「有事?」只聞沈南霜在外回稟道:「涇陽侯領了北鄉郡守、燕安郡守等官吏拜見太子!」

許思顏淡然答道:「知道了!」

一低首卻依然俊顏含笑,向木槿道:「看來日後娶兒媳,女子德容言工之外,還得再加一條!」

木槿明知他必無好話,瞪了他只管揉著自己的手指,惟盼那指甲早已長出,也好多出一樁有力武器。

許思顏戲謔的眸光從她手指上掃過,悄聲笑道:「德容言工之外,還得加上一條勤修指甲!我破相便罷了,不想我兒子也破相!」

木槿又想撓他,而許思顏已經笑著步出門去。

他覺得他從今後肩上的責任又重些了。

治國齊家平天下之外,得再多加上一條。

調戲他家小娘子。

這個責任……很休閑,很放鬆,很有趣。

打開門,他向沈南霜道:「去給太子妃倒盞茶。」

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卻如霽風朗月,神清骨峻,說不出的雍容優雅,風標秀舉。

再看不出方才調戲他的太子妃時那股憊懶無賴的模樣。

沈南霜進來,正見木槿趴在榻上滿臉緋紅,怒形於色,一副恨極了咬牙切齒的模樣。

她忙倒了茶奉上,小心問道:「太子妃,怎麼啦?」

木槿端起茶來漱了兩遍口,隨手將茶盞砸了,恨恨道:「沒什麼,又被狗咬了!」

沈南霜四下打量著奢華雅緻的陳設,實在看不出哪裡有野貓野狗竄入過的痕迹,卻不知這太子和太子妃,為什麼一會兒被貓抓,一會兒被狗咬……

還有,近來這二位脾氣都不小,有必要讓涇陽侯府多備幾套茶具。

畢竟,砸茶盞總比砸人要好。

沈南霜離去後,木槿又喝了兩壺茶,心頭這才安靜些,傳了青樺進來。

她單刀直入地問道:「青蛙,你怎知道我在溶洞里?」

青樺怔了怔,瞧外邊顧湃等正守著,才放低了聲音說道:「是離弦說的。」

「離弦……」

胸中忽然被什麼堵住,她只說了這兩個字,便頓住不語。

青樺低低稟道:「離弦說看到公主最後出現在破廟附近,險些被人發現,他特地替公主把那人引開了,可回頭再找時,公主和被那人殺掉的兩具屍體都不見了。他開始以為公主已經離開,後來發現我們在尋公主,這才知道不妙,悄悄找我和我說了,讓我留意那破廟附近。我們並不曉得那裡有溶洞,只能借口公主在那裡點過素心香,在那邊加緊尋找,連夜間都輪流藏在那邊值守,這才發現了金面人帶人進了溶洞。」

木槿捻著茶盞,水面盪出淺淺跌蕩的細紋,「你可曾問過,離弦……他怎會來高涼?」

「問過,說是……我們太子讓過來,過來瞧瞧公主。」

青樺口中的太子,自然並非許思顏,而是蜀國太子蕭以靖。

他小心地察看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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