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後來我曾問唐天重,如果真的只有一杯毒酒,並且是我喝了那杯毒酒,他會怎樣。

我本以為,他一定不屑承認自己失去愛人後的軟弱。

事實上,他真的不懂得什麼是軟弱。

他皺著濃黑的眉,冷哼著撿起腳下幾塊石子,遠遠地甩到海水中,才答道:「你若死了,我必定追著閻王把你要回來。我早說了,你不論活著還是死了,都只能是我的。」

我便對他的霸道和蠻橫無語,只是撫著凸起的小腹,笑著望向遙遠的南方。

這裡是花琉,和中原的距離比北赫更遙遠。

可我並不孤獨。便是思念江南的水鄉,思念江南的南雅意、庄碧嵐時,也有唐天重丟開他的十萬精兵,不離不棄地守在身邊,陪我一起思念。

唐天霄送到獄中的酒,的確一杯有毒,一杯無毒。

但正如我說的,能做到斷情絕愛的,只有他一個人。

宣太后到底沒有袖手旁觀。她把那兩杯酒都替換了,換成了可以封閉耳目阻滯脈搏讓人暫時形同死亡的假死葯。

之後的事,便順理成章。

南雅意要我的屍體,而定北王則在此時哀悼起老友攝政王,很快以世交長輩的身份領走了唐天重的屍體。

有了太后的暗示,他們當然不會真的安葬我們。

於是,等我們醒來時,已經身在開往花琉的大船上,身後跟隨著數十名近身侍衛,懷裡揣著我曾交給南雅意的那塊虎符。

唐天重原本在軍中的威望就高,手段也是不凡,攜了虎符過來統領十萬兵馬,在短短時間內被擁為花琉之主便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可我始終還有些疑團未解。

我問唐天重:「以唐天霄的心志,他真的會相信我們當時已經死去了嗎?」

唐天重把他的大氅解下,扣到我身上,才道:「也許……不信吧?」

「不信?不信還放我們走?」

「也許……他並不像我們想像得那麼絕情。」

「他不絕情?」我疑惑,「何以見得?」

他的回答再次讓我對他的自大無言以對。

他說道:「連我都做不到絕情絕義,他又怎麼做得到?」

「哦?」我揉揉自己的耳朵,決定讓自己假裝聽不到。

唐天重見我的神情,頓時羞惱,「你還不信了?」

「我信,信……」

我敷衍地笑著,站起身來,對著大海的方向舒展了下手腳,慢慢走向我們建在海邊的別院。

唐天重還是不滿我的態度,追著我說道:「他能做到絕情,只因為他沒有遇到真正讓他喜歡到骨子裡的女人。在我遇到你之前,我的手段,比他很辣何止十倍百倍?」

我嗤笑道:「連雅意那樣的好女人他都丟開了手,還能遇到什麼樣的絕色女子能打動他?」

唐天重搖頭道:「這你便不懂了,從來一物降一物,唐天霄嘛……實話說,我真盼著他能遇到那麼個讓他怎麼也舍不下的女人,最好這女人像他丟開南雅意一樣,也把他給丟開了,讓他下半輩子都死不死活不活地想著心上人,那我就是不報仇心裡也痛快了!」

我一聽到他提起攻回中原報仇便頭疼,忙笑道:「哎呀,也不知這一胎是男娃娃還是女娃娃,怎麼這麼調皮,踹得我快動彈不了了!」

唐天重果然上當,蹲下身來伏在我腹部傾聽著,已是眉眼俱開。

「咱們已經有了個男娃娃,不如再生個女娃娃的好。」

「哦!」

「不過這麼調皮,多半會是男娃娃了。」

「那便男娃娃吧,也不錯。」

「那你明年得再懷一胎。」

「啊……」

「不許弄錯了,下一胎必須是個女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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