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佳期如夢,雙星寫良夜

乾元殿里,唐天霄換了便衣,便將太后送來的兩名女子叫來,細細打量時,果然容貌甚是出色,身材也高挑豐|滿。

——只是太過高挑豐|滿了,哪有可淺媚那般腰肢盈盈一握的動人風姿?

便是欺負起來,想必也絕不會有她那般倍受蹂躪不甘不願偏又婉轉承歡痴纏不舍的嬌媚風情罷?

心火燎起,他忙端了茶來喝了一口,卻又給燙得舌尖起了水泡,不覺怒道:「這誰泡的茶?」

張美人、張才人俱是滿臉驚慌,急急跪倒在地不敢說話。

雖然舌尖又麻又疼,但他細細品味,卻也覺出這是特地沖泡的好茶。只是在可淺媚身邊呆得久了,曉得她不考究這個,除了特地吩咐,茶水一概都是半溫不熱的,竟習慣了抓過茶盞便喝了。

他心情惡劣,卻也曉得不該遷怒於人,心內甚是懊喪,揮手道:「算了,下去吧!若懂彈琴唱歌,隔了帘子奏上一曲來聽聽。」

二女退下,臉上猶帶驚慌。那等虔敬局促的模樣,縱然生得再好,也失了少女該有的天真靈動了。

片刻後琴聲響起,尋常的一支《清平樂》,倒也中規中矩,說不上多好,也談不上多壞,聽得他昏昏欲睡,倒也算一種特別的功用。

他打著呵欠問靳七:「你說,可淺媚這會兒在做什麼呢?」

靳七早已不間歇地派人打聽著了,見問一聲,忙道:「這會兒……可能還在吃荔枝吧!」

「荔枝?」

「是呀。南方供來的荔枝,她以往似沒吃過,甚是愛吃,昨日把她的份例吃完了,今天又讓怡清宮陳總管去要了一大簍子。聽說瑤華宮沒分到,還送了一大盤過去給杜賢妃。」

「荔枝……也算是難得的了,管事的怎麼肯一給就是一大簍子?」

「她叫人傳話,說是皇上晚間要過去和她一起吃荔枝,管事們還敢不給?何況這東西也放不了多久,不過兩三日,便色味俱變,沒法吃了,管事們留著也沒用。」

「哦!」

昏昏欲睡的眼睛有了點神采。

他定定地望著殿外沉沉夜色,忽然一躍而起,「走!」

靳七忙跟在他後面小跑著問:「去哪裡?」

「吃荔枝。」

靳七額上的汗淌作了涓涓細流。

他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敢告訴他,可淺媚聽說他用了晚膳直接去了乾元殿,把剩下的荔枝全拿出來分給了宮人,等他們趕過去,只怕連荔枝核都清理掉了。

怡清宮已經宮門緊閉,卻有笑鬧叱喝之聲不絕於耳,老榕高張翠幄,沙沙搖曳,似在應和宮中的笑語。

唐天霄立於門外,傾聽著院內動靜,不覺唇角揚起輕笑,卻哼了一聲道:「她居然還玩得這般開心!」

他並沒有帶小內侍在身邊,靳七隻得自己上前拍門,叫道:「皇上駕到,可淑妃速速迎駕。」

宮院內立時靜寂,只是輕微的利器破空聲間歇傳來,一時也聽不出是什麼聲響。

須臾,宮門大開,接駕的宮女內侍跪了一地。

但可淺媚並沒有上前迎駕。

她一身秋香色束腰寬袖衣衫,正執著前兒把玩的那把短劍舞著。

月華如水,將劍身映得水銀般燦亮流光;伊人英姿颯颯,翩如驚鴻,意態安閑,劍氣卻勁健有力。

忽一回眸,瞧見唐天霄含笑走近,她莞爾一笑,忽揮袖如蝶翼乍展,劍氣如練,徑奔唐天霄面門。

唐天霄亦是家常裝束,行止極是輕便,見狀不過身形一動,便已輕鬆閃過,然後手腕一勾,徑劈向可淺媚持劍的右手。

他素來隨身佩著寶劍,但和可淺媚在一起玩鬧慣了,知其武藝深淺,也不忙拔劍,只以空手和可淺媚相搏。

可淺媚畢竟是女子,身姿靈巧,擅用巧勁,才會在選擇了最適合她的長鞭作為對敵武器;她的劍術雖然也還過得去,比起唐天霄來卻遠遠不如,何況還是短劍。

來去不過七八回合,唐天霄已覷空飛出一腳,趁她傾身閃避時出手如電,飛快拿捏住她握劍右腕,不許她右手再動彈。

一群宮人顯然早先就在圍觀可淺媚舞劍,如今見唐天霄毫無見責之意,反換了和她一起嬉鬧,一般地繼續圍觀,見此情形,立時哄然叫好。

唐天霄見可淺媚依然緊握著短劍不肯鬆手,手上便加了幾分力,笑道:「你敗了。還不鬆了手求饒呢?」

可淺媚漲紅了臉,忽然一揚左袖,竟拿袖子使了長鞭的招式,飛快地纏向唐天霄脖頸。

二人貼得極近,呼吸撲到了對方的面龐。若唐天霄鬆開她右手手腕,便勢必要被她的袖子纏上了。

唐天霄眨了眨眼睛,沒閃,由著她的袖子纏上自己的脖頸,卻只是鬆鬆的,並不敢用力。

低著黑黑的眼眸,她垂落的長長眼睫如蝶翼般扇動,似在考慮著要不要勒他一下,逼他鬆了自己給扼緊的手腕。

唐天霄只覺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噗」地笑了,鬆了制住她的手,也不理脖頸上加把力就能把他勒個半死的長袖,扣了她的後腦勺便親住她的唇。

可淺媚驀地張大眼,明月流輝似在頃刻澆了滿眼,清嘉燦亮,映著他的韶秀面龐,他的烏黑雙眸。

四目相對,有甚麼幽幽的情愫綿綿地流轉開來,明凈如亂山積雪,高遠如長空片雲。

周圍忽然便靜悄悄的,躡手躡足退開了的宮人腳步衣袂聲幾可忽略不計。

這世界便只剩下了他和她。

她有他,他有她,一切便已完滿。

月華蕩漾里,他們彷彿已遊離於十丈外的煙火紅塵,摒棄了方寸間的世俗名利。

輕微的「丁」的一聲,她的短劍落了地。

她低了頭,忙要去撿時,才覺她已被他抱在懷中,忙要掙時,卻給他扣得極緊,再掙不開。

見他笑意促狹,她瞪他一眼,張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唐天霄呻|吟,卻依然不放手,一徑抱著她進了卧房,輕輕巧巧將她擲在軟榻上,自去找茶壺倒那涼了的茶水來喝。

可淺媚回過神,跳起身問道:「怎不去伴著你的中宮皇后?還有那兩位美人兒,第一晚就讓她們獨守空房,不怕沒法對太后交待嗎?」

唐天霄笑了笑,「怕。不過聽說你打算請我吃荔枝,我便打算吃了再去陪那些美人兒。」

他既然來了,斷沒有再走的道理,可淺媚自是曉得他在調笑。

但想著荔枝給自己折騰光了,她不覺又有些扭捏:「那個……荔枝給我吃光了。」

「吃光了?」

唐天霄無奈地搖頭苦笑,「那明兒讓他們再送些過來吧!我嘗著點兒荔枝味兒,的確也想吃了。」

「你在哪裡嘗著荔枝味兒了?」

唐天霄但笑不語。

可淺媚大睜著眼,卻忽然紅著臉捂住嘴。

好一會兒,可淺媚道:「他們那裡也沒了。我都要來了,都吃了。」

唐天霄微愣,「你也不怕吃壞肚子呀?」

「嗯,也沒一個人吃,分了些給宮人,送了盤給賢妃姐姐,順帶也給宮外的朋友帶了點。」

宮外的朋友?

唐天霄忽然想起,靳七猶猶豫豫地說起,送給庄碧嵐的,除了那件裘衣,還有兩盤鮮果……

涼茶澆下去,某處火焰慢慢地熄滅了,心頭那股好容易在夜風裡吹散些的火焰又騰騰地燒了起來。

可淺媚卻似沒留心他的神情,一溜煙地跑到院子里,把她的短劍撿回來,很是珍愛地擦了幾下,才插回劍鞘,珍而重之地掛到床頭。

見唐天霄盯著她,她笑盈盈地解釋道:「這不是普通的劍。據說是古時中原一個姓專的刺客所用,曾刺死過吳王。」

唐天霄點頭,「原來是魚腸劍,怪不得又短又細,模樣這般怪異。」

他雖應答著,卻是神思飄忽,目光只在她的面頰逡巡。

可淺媚卻覺他的模樣更是怪異,奇道:「怎麼了?待說不說的。想把那兩位張美人接怡清宮來嗎?」

唐天霄默然片刻,拖了她走到窗邊的書案邊,鋪了紙在她面前,又把筆塞到她手中,親自動手研著磨,說道:「不用管她們。我曉得你的字不錯,寫幾個字吧!」

可淺媚怔住,問:「寫什麼?」

「隨便你怎麼寫,總之你得把那件裘衣向庄碧嵐要回來。」

「裘衣?」

可淺媚蹙緊眉,詫道,「那件是送給他的,我不好和他要。」

唐天霄已把心中那股怒火壓了又壓,好容易想出這麼個不傷二人感情的主意來,見她居然拒絕,不覺羞惱,沉了嗓子道:「不成。你這便寫,我呆會就讓人送出去。送他的荔枝就算了,可天亮前,屬於我的東西必須回到我跟前。」

可淺媚擱下筆,站起身便想離開。

她鬱悶道:「那件是給他的,不是給你的。」

唐天霄一掌拍在她肩上,用力一壓,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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