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父子相殘

可這時我已發現,我的來路,完全被螞蟻般密密麻麻湧來的王宮衛兵堵住了,更有不少高來高去的侍衛,飛快地掠過眾人,趕上前來相助。

我陣陣頭疼,橫一橫心,躍上屋脊,往王宮縱深處逃去。

身後暄嘩聲更大,飛箭和暗器,不時從我身畔擦過,雖一時不能傷我,卻讓我在閃避時一再延宕時間,不時被王宮高手追上。

論起我的身手來,即便在中原武林,也可以排得上前一二十位了;這些南詔侍衛武功雖然不錯,但若論單打獨鬥,沒有一個會是我十招之敵。

坊可惜,現在不是在論武逞英雄,我是在逃命,他們是在圍剿我!

我可以以一敵二,以一敵四,甚至以一敵十,可假如一兩百人輪著攻擊圍堵我呢?

我努力衝殺著,卻覺體力越來越難以為繼,手腳也漸漸緩慢下來,而身上,在不知不覺間,已不知增添了多少的傷口!

仂我功力再強,如何和整個南詔王宮的高手對敵?

柳沁,柳沁,快來幫我!

我也擔心著這是陷阱,所以隨身帶著的香囊里放著的是千里香,只要你一回到府中,發現不對,立刻可以循著這香味找到我!

快來幫我!

柳沁還是沒有來。

幾名身手特別好的,已經將我圍於大片大理石鋪就的空地上,不一時,光潔的大理石上,已汪了大片的鮮血,污濁一片。

不只有敵人的鮮血,更有我自己的鮮血。

後背和左腹所受的傷應該極深,若不及時治療,只怕會送了我的命。

不知何時,偏殿的台階上已站了一人,持了把扇子慢慢搖著,居高臨下看著我。

那人身影和柳沁有幾分相像,面容卻有很大不同,正是我才來南詔時暗襲我的那人。

這人,莫非就是南詔世子?

心裡恨著,手中卻是萬般無奈地越來越無力,連陽光投下來的光線,也被眼前凌亂耷拉下的髮絲散成一團團的光暈,甚至連耳邊,也只是隆隆響著,連喊殺聲都聽不分明。

故爾,當前方的大殿中有暄鬧傳來時,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攻擊我的侍衛都緩下了手腳,我才聽清,是有個人在高聲道:「住手!」

侍衛們拿劍指住我,都望向了那人。

我幾乎已站不住,掩了傷口,咬牙望向來人。

卻一個身穿黑色金絲袞龍袍的老年人,在一群宮女內侍的扶持下,握著拐杖,顫巍巍指著我,咳嗽著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人是誰?」

先前那站在偏殿前的男子立刻隨身跟了兩人奔了過去,俯身道:「父王,這人是刺客,不知怎的混入宮中來,意圖刺殺兒臣。兒臣抓捕不力,驚擾了父王,請父王治罪!」

這個人,果然是南詔世子!

他對柳沁看來已是忌憚得緊了,才會在我來到南詔第一天,就親自出馬意圖擒我。

「刺客?」南詔王清癯的面容抖了一下,擠出一點笑來:「真的是刺客么?大白天混入世子宮中行刺?」

這個南詔王,並不糊塗!

我忍著疼痛,屈下身跪著,恭敬稟道:「啟稟陛下,在下蘇影,是六殿下的朋友,剛被人誘哄入宮,說是六殿下邀我晉見陛下,但一入宮中,立刻遭到圍捕,請陛下明察。」

他是柳沁的父親,跪他一跪,也沒什麼虧的,偷眼覷他時,他對我似並無怒意,只是詫然道:「你就是蘇影?一路劈殺,以一擋百,這身手著實了得啊!孤原以為阿沁心心念念的男子,必定是個溫柔如水像女人一樣的男子哩!好!好得很!」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叫內侍扶我起身,令即刻帶入宮中治療。

那邊南詔世子已怒叫起來:「父王,這人真是刺客,您寧可相信老六的一個男寵,也不願意相信您的世子么?」

南詔王已冷了臉,怒道:「世子?你還記得自己是世子嗎?幾次三番殘害自己的兄弟,打量孤不知道么?何況若不是你引了他來,又怎知他是老六的男寵?」

他頓了一頓,用拐杖敲向世子的頭,喝道:「孤看著,你這個世子,也該當到頭了!」

我本已在內侍的攙扶下謝了南詔王,準備離去包紮療傷了,此時從一側瞥到南詔世子的神情,心下驀地一緊,已失聲道:「陛下小心!」

世子的眼神中,分明正聚斂著殺氣!

南詔王方才口吻,已很明白地表示,不想再讓他當世子了。

他不會狗急跳牆吧?

果然,我的話音剛落,世子袖中瞬間飛出一把利劍來,直刺南詔王。

危急關頭,南詔王反應並不慢,一側身已經避過。

眼見南詔世子一擊不中,再次刺了過去,而一旁的侍衛已給光天化日之下的父子相殘驚得呆了,一時竟無人出手相攔,我忙持了劍,飛撲上前擋住詔世子的進擊,正在努力提氣要將他制住時,只覺眼前一花,又有一道身影飛快從跟前竄過,尚未及反應過來,已聽到了南詔王的一聲慘叫。

烏木紋龍包金的拐杖,無力地掉落地上,接著是南詔王的身子,軟軟仆倒下來,大量的鮮血,立時從他的胸口和嘴角湧出,一雙眼睛,只瞪住世子的方向,竟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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