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與死,敵與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我還是一陣陣的暈眩,忍不住便腳一軟,跪坐到床前。

周大小姐默默望著我,忽然說道:「如果……如果真的沒法子,不如……不如把柳公子交給白教聖女吧!」

「交給聖女?」九公子幾乎跳起來:「那個壞女人,和那個晴窗祭司合穿一條褲子,都是壞人,又怎會救柳兒?」

我卻微微地動容。

坊我曾問柳沁,紫罌粟是敵是友?

他反過來問我,楚宸是敵是友?

楚宸會算計我,但我最危險時,他又會守著我,護著我,拼盡全力救活我。

仂紫罌粟呢?

周大小姐低了頭,道:「說起來,這個紫罌粟的確是喜怒無常,甚至和不少男子糾纏不清。只不過……大部分男子後來都成了杜鵑花腳下的花肥。而能一直呆在她身畔的男子,都很像一個人。」

「誰?」九公子問。

周大小姐將眼睛投下了柳沁,帶了些微的不解:「挺像……柳公子。紫罌粟一直收集著和柳公子面貌相類的男子,留在玄水宮中,已成了某種癖好一般。而今日,這個小蚊似乎是特地前來告訴我這事,讓我感覺……感覺紫罌粟有心想救柳公子一般。只是柳公子是中原的一代宗主,應該沒來過南詔吧?」

南詔,白教,柳沁……

那夜的水閣,一個被我錯認成柳沁的男人……

與紫罌粟下棋用餐時,她偶爾露出的幽怨不安眼神……

我吸一口氣,用薄毯將柳沁裹住,抱住他,便往外走。

「你到哪裡去?」林秋瀟一把拉住我。

我吸一口氣,微笑道:「秋瀟,我來南詔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幫楚宸救出九兒,如今九兒平安,我也放心了。下面,就麻煩你幫我將他好好送回楚宸身邊,並請楚宸……好好照顧我的樂兒吧!」

幾乎搭上柳沁的性命,我應該不再欠楚宸什麼了,只是樂兒,難免還是要請他幫照看著。

好在,他和樂兒投緣,兩人的感情頗深,應該不會虧待著樂兒。

九公子白了臉:「小蘇兒,你要去找紫罌粟?」

我向他粲然一笑:「其實,對我,對柳沁,這世間已沒有什麼可怕的人,可怕的事了,對不對?」

九公子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但再也沒有攔我。

甚至,林秋瀟踏前一步,想攔我時,也被他拉住了。

只是他的臉色更加慘白了,簡直如白紙一般,眸光跳躍處,淚水眼看便要滴落,終於強忍住了,生生地別開臉去,不敢看我。

他自然是知道的,我中的那勞么子降,越來越嚴重了,天知道我什麼時候變成個失了心的瘋子,還不如死了的好。

——只盼著我不要在柳沁面前突然發起狂來,便謝天謝地了。

林秋瀟還在掙扎著要攔我,九公子只是扯了他不放,我便在他們的拉扯中,運起輕功來,飛快奔了出去。

玄水宮。

宮外是妖異的七彩罌粟,艷麗如一場華美的歌舞;

宮內是明媚的各色杜鵑,鋪陳如一天燦爛的雲霞。

紫罌粟站在杜鵑叢中,衣袂跋扈地飄飛在笑顏盛開的杜鵑上。

「給我一個,救他的理由。」她拈花而嗅,悠然地說著,目光不經意般在柳沁的蒼白面龐上滑過。

「就憑……你們當日的情份,夠么?」我靜靜地望著紫罌粟的眼睛,希望能從中感覺出,她當日曾流露出的對柳沁的那種不一樣的情感。

紫罌粟盯著我,忽然格格地笑起來:「我和他的情感?當日我被選上聖女,跑去求他帶我去中原,讓我過些尋常女子有家有室的安樂日子,他第二日便不告而別,一個人匆匆離開了南詔!你說,我們的情份,夠不夠?夠不夠?」

她說完時,臉上還在笑著,但那笑容,已顯出幾分獰厲來,連看柳沁的眼神,都已帶了幾分惡毒。

柳沁,柳沁!

到底,他還有太多的過去,我無法知曉。

我苦笑著將他抱得更緊些,低聲道:「不夠。但若他死了,欠你的情,豈不是更還不了?」

「他若活著,一樣不會還我的情。你當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么?他對我,根本就無情,又能用什麼情來還?」她尖銳地說著,不乏嘲諷,以及,自嘲。

「那麼,讓我代替他來還。」我望向那如罌粟花般的女子,安然說道:「只要聖女肯救柳沁,蘇影一切聽憑聖女吩咐。」

「聽憑我的吩咐?」紫罌粟笑得有些詭異:「假如我要你的性命,或者把你賣為男娼,你也願意?」

我臉上一燒,眉目卻分毫不動:「願意。只要,聖女能救柳沁。」

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不要緊,只要,能挽留住柳沁,挽留著他風雨飄搖的生命。

我只擔心,這個紫罌粟雖然位列聖女,也是用蠱的高手,可她年紀輕輕,不見得能破血咒。九公子說過,能破靈降的高手,必須比施降者厲害很多。

紫罌粟看來不過二十齣頭,就當是駐顏有術,既與柳沁相交,也不會超過三旬之齡。

她能破得了那個晴窗大祭司的靈降?

紫罌粟顯然看出了我在想什麼,輕蔑撇一撇嘴,說道:「你知道為什麼玄水宮歷任聖女年紀最輕,功底最弱,卻為何能與擁有絕世術法的大祭司分庭抗禮嗎?甚至連天賦異稟的教主見了聖女,都禮遇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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