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寧可他負我,我絕不負他!

我料想他必從其中做了不少工作,帶上斗笠道:「秋瀟,謝謝。」

他也不客氣,從草叢中牽出了兩匹馬,遞了一根韁繩給我,嘆道:「你見過柳沁了吧?」

「見過了。」

「有沒有發現自己弄錯了?」

我沉默。

而林秋瀟已嘆道:「我特地又問了侯爺,他的話中意思,認定了你的好岳父才是明月山莊的真兇。不僅如何,他好似對柳沁很失望,打算放棄他了。」

「放棄?」我已上了馬,正要抖動韁繩,不由又頓住,問道:「什麼意思?」

「他本來聯絡了雪柳宮的高手,準備集合他們以及侯府暗中培養的高手,將柳沁救出來;但今天中午他收到了一份線報後,似乎已經放棄了這一打算。」林秋瀟深深看住我,道:「你好像很關心柳沁?」

我暗暗咬牙,不答話,拍馬便行。

林秋瀟一聲噫嘆,若有若無,飄散在夜風之中。

一個時辰後,我們已到達了一處外表看來甚是普通的鄉間別院,但一到院中,便有人過來牽走了馬,並將我和林秋瀟的寶劍一齊收了去。

沒有寶劍護體,深入敵我莫測的摯天候身畔,我很有些忐忑。

一側首,林秋瀟正在一旁等著我,陪我一路向前行著,轉了幾道迴廊,直到一處燈火通明的居室前,才頓下身來,道:「你進去吧。若有什麼事……你叫喚一聲,我總會……幫著你。」

不由心中感動,默默握了握他的手,方才踏步進去。

如果我和摯天候翻了臉,他這句幫我,可能是把自己也置於不可測的死地之中。

房中有桌几茶案,如意博山銅爐香煙裊裊,是清新而優雅的龍涎香。重重的淡紫帷幕,如流紗般隨了開闔房門的微風飄拂,掩映著帷幕深處那寬袖博帶的男子如畫中人般,可望不可及。

「在下蘇影,拜見侯爺!」我單膝跪於地間,向摯天候晏逸天參拜。

晏逸天正在品著茶,慢慢看著手中什麼字條,看完一張,又取來另一張,似根本沒聽到我說話。

我等了半晌,不見回答,又說了一遍,依舊不見回答,心知這晏逸天是有意為之,只得繼續跪著,耐心等候。

直到膝蓋幾乎跪得發麻了,才見晏逸天吐了一口氣,道:「蘇影,你進來。」

我應聲「是」,撩開帳幔步了進去。

晏逸天正將面前最後一張紙條看完,琥珀色的眸光如我八年多前見到的一樣清澈,只是今日見來,有幾分冷冽,似蒙著一層薄冰。

「替我倒茶!」晏逸天望著我的眼神帶了幾分玩味,依舊如我初次見到的摸樣。

我手心微微沁出汗來,卻不敢違背,低聲應了,屈身為他將白玉茶盞中的茶倒至三分之二滿。

「柳沁常向我要各種名茶,說是給你飲用。你的茶藝定然不錯,看得出這是什麼茶么?」晏逸天並不談正事,卻問我這個。

我只一低頭,便已辨出,道:「是涌溪火清。」

晏逸天點頭道:「我聽說柳沁就是吃了你泡的涌溪火清,弄到今日,死不死活不活?」

我垂了頭,道:「蘇影正為此事欲向侯爺請教。」

話猶未了,晏逸天正端著茶盞的手忽然揚起,滾燙的茶水,盡數潑到了我的臉上。

晏逸天依舊坐著,但眸光已是冰冷。他森森喝道:「你要請教,在向柳沁下手前就該請教!現在把柳沁害成那樣,再請教頂個屁用?」

沒想到高高在上的晏逸天,居然連粗話都罵了。

我吸一口氣,拂去臉上的茶葉和茶水,直視著晏逸天,問道:「侯爺認為我錯了?還是也認定,我找錯了報仇對象?」

晏逸天指著方才他看的那疊紙條,道:「那些,是這些年來柳沁與我通過信鴿傳遞的紙條,其中寫道你的,都在這裡了,你自己看吧!」

我怔一怔,將紙條拿到手中時,晏逸天又道:「跪下看!」

他雖然對我凌厲甚至倨傲,作為如今僅存的三大執政大臣之首,他完全夠資格讓我跪,便是柳沁,想來也是對他恭恭敬敬的,所以我順從地向著他的方向跪下,正要看時,又聽晏逸天道:「你不用跪我,往柳沁的方向跪吧。你對不起他。好端端一個人才,就這麼給你毀了!」

我怔了怔,已被晏逸天扔過來的茶洗砸中鎖骨,一陣疼痛;而衣衫已給淋得透濕,連手邊的紙條已濕了不少,忙將紙條上的水珠抖去,最下面一張紙已經濕的墨汁洇了開去。

我忙拿出看時,還好,只有幾個字,能夠辨認的清:「寧可他負我,我絕不負他。」

「這張字條,是我在三個月錢得知你回了鐵血幫,令他除掉你時,他給我的回答。」晏逸天已自行倒了茶,慢慢在喝著,不緊不慢地說著。

他目光中的怒火似已消逝,漸漸回覆原有的溫文尊貴,但眉宇間透出的不怒而威的氣勢,依然讓我極有壓迫感。

更叫我有壓迫感的是他的話。

他曾想取我性命,並對柳沁下了命令?

柳沁完全沒理會他的話?

寧可我負他,他不肯負我?

心裡越發得忐忑,遂從第一張開始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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