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後事

直到天明,他才算滿意,放開我,柔柔地望著我,嘆息道:「其實,你到底還是個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和鐵血幫的糾纏有多深!你絕不可以娶那個老匹夫的女兒!我準備了八年,力量還是不足顛覆這個老匹夫這麼多年來打下的江山……」

他和鐵血幫糾纏不清,又我娶葉纖痕有什麼關係?

柳沁胡纏了我一夜未睡,估計腦子也不清醒了。

我早已十分睏乏,懶得再聽他說夢話,打個呵欠,打斷了他:「宮主,明天請讓侍女幫我備些酒。」

我側了身子,很快便意識朦朧,只是模糊地感到他將手搭到我身上,有些急怒地問著:「你叫我什麼?」

救我回來那麼久,我一直很少說話,也沒有叫過他。

我剛才順口叫了他宮主,錯了么?

他在利用我解他對蘇情的相思之苦,我則用我自己的身體以及最後的生命還他當日的救命之恩和撫育之恩,彼此利用而已,他還能是我的柳大哥?

各自所帶的溫情脈脈的虛偽面紗,難道還要留著?

幾場鬧劇之後,也該落幕了。

第二日醒來,已是午後了。

侍女端來小米飯和一些看來極清爽的羹湯蔬菜,當然照例還有一碗葯。

聞得出來,葯中添了不少增旺精力的人身茯苓之類。

我吃了兩口飯,問道:「有沒有酒?」

侍女瞠目結舌。

「去告訴宮主,我想喝酒。」我吩咐。

時時刻刻都清醒著,時時刻刻都記得我曾經經歷以及正經歷的骯髒,猶如身受凌遲。

如果能在醉鄉中死去,未必不是一種幸事。

我一向冷淡疏離,侍女並不敢和我多辯,低了頭,匆匆去了。

我端了葯,走回房中,依舊從後窗,將葯無聲無息悄悄倒掉。

出乎我的意料,侍女回來時不但帶來了酒,還帶來了雨兒。

雨兒抱著包袱,傻傻地望著我,忽然撲到懷中,抱住我大哭起來。

我木訥地站了好久,才有些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你怎麼來了?」

雨兒茫然地搖頭。

侍女答道:「宮主說著,讓雨兒姑娘專門服侍夜公子的飲食。」

雨兒……

她並不怕我,一定會看著我吃藥吃飯,不讓我喝酒……

但我也該為她考慮考慮了……

以後的日子,雖然有酒,可我喝酒極不方便,便是喝,也只能喝到一兩口;

倒起葯來,每次不得不找不同的借口將她支開;

但飯菜,憑她淚落漣漣,我還是懶得吃。

每晚,那張為我鋪的床都是形同虛設,只要有機會,柳沁便會將我拉到懷中,即便不是夜夜歡愛,至少也會將我親密擁吻一番。

「宮主,我悶了,明天我想下山走走。」一日,親密之後,我淡淡說道。

柳沁沉默片刻,道:「也好,我讓流月和驚秋陪你出去。」

意料之中。

若是我按時吃藥精心修養,此時我的功力應該可以全部恢複了;但我早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要這副污穢的軀殼,因此才只勉強恢複了三四成,隨了流月和驚秋出山時居然覺得很吃力,腳下陣陣虛軟。

一直到上了山下備好的馬車,流月、驚秋看我的眼神都很擔心。

被驚秋牽在手中帶出的雨兒焦急地跑來問我:「公子,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沒有回答,徑入了馬車,雨兒自然也只得跟了進來。而流月、驚秋則騎馬相從。

「到稍遠一點,大一點的鎮上走走。」我和流月說了,無力地將頭靠住椅墊,陣陣的暈眩,讓我幾乎支持不住。

絕了自己的求生慾念,斷了所有的藥物補品,不進飲食,再不加控制地接受柳沁每夜的索取,我已感到我每夜都會胃疼,甚至疼到失去知覺,卻從不曾告訴過一個人。

估計,我也快可以達到我的目的了。

但這之前,我必須把雨兒安排好。

大約半天的路程,我們到了雙燕鎮。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成雙成對的快樂,永遠是別人的。只希望,以後我的雨兒能快樂。

吃了午飯,我叫人拿了兩壇最好的女兒紅送上馬車,然後陪著雨兒慢慢逛著,但要看到她多望一眼某樣物品,我立刻掏錢買下。不一時,布帛珠飾,已塞滿了流月和驚秋的手。

三人的目光,都顯然驚疑不定。

我唯一給自己買的東西,是一隻碧玉的酒壺,扁扁的,很是精巧。我將它灌滿了酒,別在腰間。

從玉器店時,我看到了一座綉坊,扭頭問雨兒:「你繡的花兒一直挺好看。」

雨兒啊啊應了兩聲,迷惑地望著我。

我笑一笑,走了進去,將一袋金豆子扔到老闆娘櫃檯上:「我要買下這座綉坊,包括前後院落里的所有東西。現在就要。」

老闆娘將那金豆子倒了出來,摸了又摸,不斷擦著額上的汗。

「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去別家。」我淡淡說著。

那老闆娘立刻如給踩著尾巴般跳起來:「賣,賣,賣。」

那麼多的金豆子,她可以重開三家綉坊了。

於是,半個時辰後,所有的手續都已辦理完畢,這座綉坊轉到了雨兒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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