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世間,獨他對我好

柳沁當年愛我有多深,如今恨我就有多深。

等我被他殺死,那些仇恨,多半會累積到我的樂兒身上。

我不敢相信,以他那樣強烈的失望與痛恨,會怎樣對付我的樂兒。

流月、心素似根本沒想到我會說這個,面面相覷,也不回答。

我心下著急哽咽道:「二位,夜求你們了!」

我這一生,自負孤傲,從不肯求人,他們多少也了解我性情,頓時動容,正要回答時忽聽屋外有人道:「你求他們沒用,要求,也該求我。」

竟是柳沁緩緩踱入,身後還跟著被著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葉纖痕,被人推搡進來。看她一身的血跡,顯然剛被好好折磨了一番。

我頓時閉嘴,漠然地望向別處。

既然他選擇了不相信,那麼,便是死,我也不想再示弱了。

柳沁見我表情,神情更是冰冷,曾若冰晶的眼神卻灼燒起來。

那是交織了憤恨和羞惱的怒火,甚至原來偶爾所見的一絲受傷也不見了。

你對我失望么?

可我對你,幾乎已是絕望!

「你的好夫人已經說了,你和她一直保持著聯繫,連葉慕天的出逃路線,都是你在暗中安排的,是不是?」柳沁走到我跟前,冷冷地問。

前者么,或者可以理解;而後者……

我輕笑:「宮主,你相信么?我會安排葉慕天的出逃路線?」

不知是不是我一隻眼視物,眼睛看不太清楚了。我竟覺得我輕笑時柳沁有瞬間的失神,就如我當年有意勾動他心志時所作絕美一笑那般,有種近乎迷眩般的失神。

可我現在臉腫得跟大饅頭一樣,沾滿了污漬和血跡,不知該醜陋成什麼樣,他又怎會為我失神?

我一定是看錯了。

果然柳,沁的聲音依然冰冷:「你不會安排,那麼,九公子呢?那個讓你捨得撇下葉纖痕、和他顛鸞倒鳳三天三夜的九公子呢?」

這自然又是那該死的女人說的。

她見我瞪他時,已經低下了頭去。

可惜她並不知道,那伴我三天的,不是九公子,而是九公子的雙胞哥哥楚宸。

楚宸……

不知他現在在哪裡,可曾平安回到了幽冥城?

若有幽冥城主知道他陽奉陰違,會不會懲罰他?

「回答我的話!」柳沁猛地高聲,伸手甩了我一耳光,必是發覺我走神了。

我打了個寒噤,淡然道:「你既然相信葉纖痕,只問她就好了,何必問我?」

柳沁的眼睛裡幾乎泛出了血紅色,忽然扭過頭喝命:「拿上來!」

一個弟子託了個托盤走上前來,俯首呈上。

托盤上,放了兩疊紙片,還有一個圓圓的玉盒,一看便知是我的私物,竟被柳沁搜了出來。

柳沁打開那玉盒,顯出裡面已經用去一大半的潤滑膏體,揪過我頭髮,拉我看了,然後狠狠一下將我撞擊在身後的鐵架上,狠厲地盯著我:「這個,就是你和九公子歡好時用的吧?質量看來不錯,比當初我為你用的好多了!」

一陣陣的頭暈眼花中,感到後腦勺陣陣溫熱的液體迅速湧出,沿著脖頸,慢慢將後背的衣裳浸濕。

他下手更不容情了,哪有半絲當年的情意?

我越發得灰心,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只要他不知道楚宸就好,哪怕以後把帳全記在九公子頭上,將他千刀萬剮也是不妨。

但接著柳沁又拿起了盤中的一疊紙片,問道:「宸是誰?你到底跟幾個男子在暗通款曲?我以前,竟不知道你這般風流放涎,男女通吃。」

那紙片,自是宸每每飛鴿傳來的書信了。

他比較羅嗦,雖然絕口不提幽冥城中之事,但信中必會報聲平安,再提一提他尋常的採藥練丹之事,然後便是噓寒問暖,甚至會寫些笑話給我看,勸我不要老悶在屋中,要多出去走走。

一字一相思,一句一關懷。

這世間,獨他對我好。

而我死了,也只他會為我落下淚吧?

我心頭酸楚,眸光卻不由溫暖起來,只是壓了那片暖意,淡淡望著柳沁,嘲諷道:「既然知道我風流放涎,自然該猜出……宸是我的相好啊!」

柳沁的目光猛地收縮,生冷,殺機四溢。

我無謂地望向另一疊紙片,嘿然道:「那個,一定也是我的罪證了?宮主這麼費盡心思搜羅,可真是辛苦了!」

柳沁的殺機和冷怒漸漸消逝,卻換了種危險的邪肆笑意,他邪笑道:「對,你的罪證!我會讓你死得瞑目!」

他將那疊紙片一一在我跟前展示:「這些,是你的筆跡吧?如果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你可一定得告訴我!我不想讓你覺得死得冤枉!」

這一次,輪到了我的眸光收縮,心頭劇跳!

那些,真的是我的字!

只平安二字,再加一處日期,無落款,無稱呼。

那一張張,都是我的回信,我回給楚宸的信!

因為我生性懶散冷淡,也因不想我和楚宸交往的事給楚宸帶來麻煩,楚宸每次信箋傳來,我都會回覆,卻只平安兩字,無落款,無稱呼。

我回給楚宸的信,出現在了葉纖痕的妝盒裡!

心中幾點亮光閃過,一些思緒,終於串連起來。

我早料到有人嫁禍,卻想不通人家為何嫁禍,也想不通柳沁為何認不出那不是我的字。

只因那本是我的字,只因嫁禍我的人是幽冥城,只因我與楚宸交往,早落在幽冥城主眼裡。

當今中原,雪柳宮,鐵血幫,幽冥城三大江湖勢力鼎足而立。

若是其中兩大勢力火拚,漁翁得利的必是第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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