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氣瘋了!

可我又此時清醒得很,那些在極特殊情況下被迫或被誘說出的誓言,又怎麼說得出口去?

何況,我怎麼敢再說那樣的誓言!

和柳沁的未來,就好像前方的天空,暗沉沉的一片,如要吞噬靈魂的巨口一般,叫我害怕。

「影……」柳沁很耐心地柔柔喚著我的名字,用很蠱惑的眼神鼓勵著我,淺淺觸我的唇,說道:「你性情內向,不願說出也行,那麼把你的心事告訴我,好么?」

「沒,沒心事……」我只想向後退,可我身後是樹。

我只恨自己沒辦法把自己整個身體藏到樹榦里,就不必面對柳沁誘惑而又步步緊逼的眼神。

「影……」柳沁捏著我手臂,繼續維持著比女子更加嫵媚動人的微笑:「你說過,我們是一體的,對不對?我承認,我不夠細心,待你不夠好,老是看不|穿你的心事。可你既然覺得我們是一體的,我有什麼不好,你該和我說,我什麼都聽你的行么?」

我張著嘴,盯著他月下更顯完美無瑕的面龐,有些絕望地想著如果能在他的面龐上划上兩刀,讓他變得和我一樣丑,或者我們還能彼此相配,相守相依。

見我不答話,柳沁捏著我的手臂漸漸加勁,由肌肉的酸痛延展骨骼被抓捏的銳痛。

他本來就是那樣霸道而剛硬的人物,那樣輕柔地陪我那麼多話,只怕已是他這一生絕無僅有的事了。

可我一直不回應。

不,我不是不回應,我只是不敢回應,柳沁,我不敢回應你的話,以及,你的感情。

我無法想像,他那樣天香國色般的絕美男子,與一個極蠢丑的怪物睡在一張床上,是何等可怕驚怖的事。

白天也該被噩惡纏身了!

我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本來早該死了,如今能保有一命,還有見著自己的兒子,應該慶幸才對,想得到更多,的確太過奢侈了。

我閉了眼睛,苦忍著胳膊上越來越難忍耐的痛苦,一聲不吭。

如果可能,我真想推開他奪路而逃,可他的武功本來就在我之上很多,又得到我所有的真力內息,二人的差距,已不能以毫釐計,又哪裡掙得他如鋼鐵般的手腕?

「 影……」柳沁的嗓子啞了,卻已有按捺不住的怒意,有些陰沉地問道:「你什麼也不想說,也成,現在你只告訴我一句話,現在你還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願意,我怎會不願意?

可我喉嚨口堵得著實難受,那句願意怎麼也不敢說出口來。

用力地喘著氣,掙著他的手掌,我低低說道:「沁,柳沁,你把我的手臂快捏斷了。」

柳沁怔一怔,立刻放開我的手臂,說道:「算了,如果你……你有了自己的想法,已不願和我在一起了,我也不勉強。知道你活得好好的,我也放了心,以後再找別的漂亮男子,也不致心懷愧疚了。你真的不願呆在我身邊,就走吧,我不勉強你。」

心裡頓時比給當空劈了一刀般還要難受,甚至寧願他把我的手臂捏斷算了,至少還可以感覺他對我那份放不開的感情。

可他到底還是捨得,捨得放手。

我是不是該慶幸不已?

不管怎樣,這般離去,也是好事,好事呵!

清冷而自嘲地笑了一笑,我低了頭,從他長身玉立的優美身段旁擦肩而過,連孩子也顧不得要了。

只要儘快離開他,離開這像夢魘一般的相會,我就能鬆口氣了。

日日坐在岩石上守望著雪柳宮,守望著他,哪怕他和別的人一起荒唐快活,再不把我放在心,上也是一種安寧的快樂。

走了幾步,我忽然感覺出身後的眼神,莫名帶出一抹凜冽的殺機和恨毒,不由汗毛直豎。

那種殺機和恨毒,是沖著我來的么?

我握緊了劍柄,飛快向遠方逃竄而去。

第六感告訴我,柳沁發怒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勃然大怒。

身後掌風揚起時,我已經心裡雪亮:他根本不想放我走,他只是在試探我的態度。可我竟真的走了,他……他氣瘋了!

狠狠一掌,迅速擊在我的後背,已把我逼得一陣血氣翻湧,趔趄著還想逃時,忽然頭皮一緊,已被柳沁抓住,猛地一拉,頓時發簪拽落,一陣劇疼從頭皮處森森傳來,逼得我悶哼一聲,再不知那冰藍的髮絲被扯得下了多少根。

「影……你竟敢……」柳沁咬牙切齒,俊美的面龐已經狂怒地變了形。

「沁……柳沁,別……這樣……」我無力地去抓他的手,他卻理都不理,拎著我頭髮,將我拖於地上向前行去。

柳沁!

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居然變得更暴戾了?

對,九公子是說過,柳沁的性情比以前還要狠厲許多。

可是,他也不能這麼對我啊?

我痛得連連吸氣,只得苦苦哀求:「沁,疼得很,放開我!我……我疼……」

在他面前低聲下氣也不是第一次,現在他怒火中燒,我更不敢和他犟,只盼我軟和些,能熄了他那衝天怒火。

走了好遠,我只覺痛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頭皮又是猛地一疼,才被突然放鬆,卻是我被他狠狠擲到了一處草堆上。

勉強抬眼,才看出已到了農家的一處稻穀場。我跌落的地方,堆滿了飄著乾草香的麥秸。

柳沁冰晶樣的雙眸灼著陰冷的火,但總算他抱著樂兒的手還算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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