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平叛

內侍急忙上前查看,卻見那犬兒腿蹬了兩下,即氣息全無。

「是毒,茶湯中有毒!」內侍慌忙道。

殿中眾人俱是面色劇變。皇帝看著那地上的茶湯,面色震驚而陰沉,未幾,看向溫夫人。

「不是……不是我!」溫夫人驚慌失措,「陛下,這茶湯是妾從宮人手中接過來的……」說著,她急忙望向旁邊,方才遞給她茶水的宮人卻已經不見,溫夫人的臉登時灰敗。

皇帝即刻叫來侍衛,喝令道,「將太后宮看好,方才這殿中的所有人,一個不許出去!」

溫太后聽得這話,看到侍衛呼啦啦地進來,她自己的訛人都被羈押起來,亦是驚惶。大殿中亂成一團,溫夫人哭成淚人一般,只知道向皇帝哭訴;大皇子也被這場面嚇得哇哇大哭,手足無措。溫太后看著他們,一口氣上來,恨鐵不成鋼。

「陛下,」她對皇帝道,「這殿中的都是我身邊服侍多年的老人,忠心耿耿,斷不會害陛下。那下毒之人,定然是外頭來的!」

皇帝冷笑,眼底帶著紅絲,目光凌厲:「阿淵還是朕親生的,如今都知道向著別人了!」說罷,哼一聲,拂袖而去,「一個也別放過!敢走出這大門的,格殺勿論!」

溫太后定定立在原地,看著皇帝出門。

「姑母……」溫夫人拉著溫太后的袖子,慌道,「陛下……陛下不肯讓阿淵當太子了……」

溫太后不耐煩地將她的手甩開,唇邊慢慢浮起一抹冷笑。

太后宮裡雞飛狗跳,鬧了整整一日。不久,程進領著人將太后宮膳房的十幾人捉拿。拷問下來,一名宮人供認,那下毒之事,是她一人做下,原因是她的姐姐前番慘死於宮獄之中,她心懷怨憤,便往皇帝的茶湯里添了毒。

那宮人招認畫押之後,就撞牆自盡了。

可皇帝並沒有就此放過,膳房連同太后殿中伺候的幾十人,皆以失職獲罪,輕則杖責,重則處死。

剛剛因為收復失地而有了些喜氣的宮廷,又因為這樁事而變得人人自危。

而在南方,戰場上的形勢漸漸扭轉。叛軍失了糧草,又沒了吳國的兵器,士氣大挫,失利頻頻。

朔北軍經洛陽南下,一直按兵不動的齊國、中山國、衛國以及江淮諸國亦派出援軍,與朝廷會師,不到十日,討逆聯軍就破了梁國,夾擊越國,進逼楚國。

前方的捷報頻頻傳來,京畿大振。百姓們原以為兵災難免,如今聽聞平叛,皆喜不自禁,焚香禱告,殺牲酬神,還有人做了朔北王的泥塑和畫像擺在家裡,消災鎮宅。

相比民間的歡欣鼓舞,朝中卻平靜許多。

平叛聯軍勢如破竹,看這情形,過不了多久,越國和楚國都會被攻下,平叛大局已定。

大捷是好事,不過一扯上了朔北王,眾人心知肚明,便也不敢提許多了。有大捷便有慶功,太常卿和宗正俱是圖騰都曾問過郭越,朔北王打不打算回京城。

郭越心中苦笑,他知道他們這麼著急是為哪般。

元煜要是回來,朝中少不得準備儀仗,操辦迎接之事。按照往常的例子,主帥凱旋迴京,要在城門上奏得勝樂,皇帝還要親自加封。什麼事該如何辦,按什麼等級,都有講究,在行禮之前必定要早早擬好。可是如今狀況,別說朔北王三字,就連平叛得勝的事,都沒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提半句。

太常卿和宗正,其實是巴不得元煜不回京,省得觸那一身晦氣。

正當眾人不知所措,皇帝忽然令太常卿和宗正入見,問起了大軍凱旋之事。

「朝廷平叛,諸王押解回京,乃是大事。」皇帝緩緩道,「洛陽太守陳蒙,苦守東都,當記首功;齊王、中山王、衛王等,出兵勤王,亦是大功。」說著。他停了停,將目光在朝堂上環視一圈,淡淡道,「還有朔北王,南下討逆,忠心可表。便按慣例,將他們召入京中,朕要在皇宮設宴慶功,賞賜功臣。」

皇帝自己開口,太常卿和宗正都送了一口氣,唯唯連聲。

皇帝神色平淡,又吩咐了兩句,讓他們下去。

腳步聲離開,殿上安靜下來。未幾。,一名內侍匆匆進來,向皇帝行一禮,耳語兩句。

皇帝目光凝注,未幾,道,「你確定?」

內侍答道:「確定。小人都打聽清楚了,朔北王近來無論到何處,都帶著她。而且據說,她就是中山王的妹妹。」

「中山王的妹妹。」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來前不久他過目的請封奏章,露出微笑,目光深遠,「她叫初華,是么?」

冬天臨近,南方亦寒風瑟瑟。

楚都彭城,幾十萬大軍陳兵城前,楚王知曉大勢已去,拔劍自刎。

楚王子稱不欲民人受難,獻城投降。

可當降書送到營中的時候,王師的主帥龔銘看過,臉上卻有些閃爍之色。

元煜接過來看,只見那上面言辭懇切,乞降之主,卻並非皇帝,而赫然寫著「朔北王殿下」。

帳中眾人暗自相覷,有些微妙的氣氛。

元煜卻是一笑,看看龔銘,道,「雕蟲小技罷了,妄想隔閡你我,臨死一搏。龔將軍乃是明白之人,想必不會中這小人奸計。」

龔銘豈能說個不字,忙道,「殿下此言甚是,楚國戰敗已成定局,任他如何翻覆,亦不能逃脫罪責。」說罷,令軍士即刻攻城。

楚王子大驚,連忙帶著侍衛從地道逃走,卻被城外的軍士截住,當場格殺。

城中的守軍早無鬥志,開了城門獻城,大軍沖入城中,直搗王宮,拿了楚王家小,以及逃亡至此的梁王和越王。

龔銘手下的軍士,許多人在先前連吃敗仗,被叛軍追打得丟盔棄甲,苦不堪言,如今一朝得勝,便起了泄恨的心,沖入王宮和民宅燒殺擄掠。

元煜得報,即刻令軍士阻止,兩邊在大街上對峙,劍拔弩張。

「幹什麼幹什麼!」將官趕到,對手下軍士喝道,「為何聚眾滋事?!」

「將軍!」王師的軍士看見龔銘來到,怒氣沖沖地嚷道,「朔北軍欺人太甚!」

「我等弟兄死了多少,都是這些叛賊害的!」

「就是!如今我等得了勝,爾等反倒幫起了叛賊!」

田彬攔著自己這邊的人,聽著那些軍士罵罵咧咧,氣不打一處來。

同是官軍,平日不覺得有何差別,一起做事就能看得明明白白。田彬恨恨地想,軍紀渙散,無法無天怪不得開戰不到半月就差點丟了東都。

正待回罵過去,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卻見是元煜和龔銘都來了。

聽了雙方的稟報之後,元煜看向龔銘,似笑非笑,「叛黨已經羈押,這城中剩下的都是平民,萬一傳出官軍打劫的名聲,只怕有損天威。」

這話里軟中帶刺,龔銘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些軍士,往常在京畿都是縱慣了的,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總要維護著些,往常有些違法之事,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遇到這位殿下,可不是自己說了算的時候。

「弟兄們也是義憤,失了章法。」他乾咳兩聲,即刻正容喝道,「都給我回去!光天化日私闖民宅,軍法何在!王法何在!」

眾軍士聽得他這般一吼,雖不情願,終還是乖乖列隊,被將官帶走。

不遠處,兩名軍士帶著一個神色驚疑不定的人過來,元煜看去,只見他穿著官服,卻衣冠不整,臉上也帶著青紫,一看就知道方才與人動了手。

「殿下,」軍士道,「方才有人劫掠民宅,此人去勸阻,被打了。」

元煜看著那人,那人也看著他,雖小心,卻目光倔強。

「你是何人,姓甚名誰?」元煜問。

那人道:「我乃彭城府府吏,姓葛名昆。」說罷,似乎猶豫了一下,朝元煜拱拱手。

元煜頷首,讓軍士去請軍醫來,給他醫治。

「彭城府中還有多少府吏?」他問。

葛昆沒答話,警惕地看著他。

元煜看著他的神色,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不禁笑了笑。

「你不必驚慌,去告訴那些府吏,城中一切照舊,他們可回到官署中維持日常庶務,不但俸祿照發,每人還配上兩名軍士護衛。」末了,元煜道,「就說這是朔北王說的,如有不實,便來找朔北王。」

說罷,他讓手下將官將此事安排下去,低喝一聲,策馬而去。

田彬跟在他身旁,未幾,回頭,毫不意外地瞥見那人驚愕的神色。再看看龔銘,那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又只得照辦的模樣,真當解氣。

心中驕傲萬分,這世上,若說誰能耍威風耍得趾高氣昂又能收服人心,那就是他們殿下啊!

元煜卻沒有再管許多事,一路賓士出了城,回到大營。

「可有什麼信件?」他問侍從。

侍從知道他問的是什麼,道,「稟殿下,今日還沒有。」說罷,訕訕地補充道,「殿下,我等行軍乃是機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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