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煜看著呂婧,滿是詫異之色。
呂婧笑盈盈地上前,忽而看到不遠處的步攆,訝然,「那是誰……」
「阿婧怎會來了雲中城?」元煜問道。
呂婧望著他,莞爾,「表兄忘了?雲中郡守的夫人,是我閨中密友。她近來生產,我便來探望探望,不想遇到了表兄回來。」
元煜看著她,片刻,點點頭,徑自入宮。
呂婧想跟隨,元煜卻道,「阿婧既有郡守夫人招待,如今時辰不早,還請回去吧。」
呂婧停住腳步,卻不慌不忙。
「表兄,」她望著元煜離去的身影,莞爾道,「外祖母讓阿婧給表兄捎了家書,表兄不想看一看么?」
元煜止住步子,回頭,神色詫異。
殿中,燭光明亮。
太皇太后的信寫在一張絹布上,元煜展開,只見確是太皇太后手書,只有寥寥幾句,字裡行間,卻俱是慈愛之情。
元煜不禁動容。他自幼就沒了母親,幼年是在太皇太后的宮裡度過的,祖孫之情,非尺牘可書。幾個月前,他匆匆離開京城,乃是迫不得已,聞知太皇太后因此事暈厥,他亦是滿心牽掛,卻不能到榻前慰問,十分愧疚。直到後來收到京中細作的密報,得知太皇太后無事,元煜才終於放下心來。
「自從表兄離京,外祖母便病了一場。」呂婧嘆口氣,道,「幸而御醫全力救治,又有我與母親陪伴在側,才得好轉。她每日念得最多的,就是表兄,阿婧此番過來,亦是受外祖母之託。」
元煜看著她,語氣緩和,「表妹與姑母都辛苦了。」
呂婧溫柔一笑,道,「外祖母身體要緊,我等勞累些,又算得什麼。」說罷,她目光盈盈,「表兄,阿婧聽聞這雲中城外,有一處福音觀,祈求家人安康,最是靈驗。明日,表兄與阿婧一道去拿觀中為外祖母祈福,好么?」
元煜思索片刻,頷首答應,「自當如此。」
初華不常喝酒,也從未這樣大醉過。這一覺,睡得十分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她躺在榻上,眨眨眼,覺得頭還有些暈暈的。未幾,昨日的事忽然在腦海中浮現。
元煜送了她一把很貴的玉梳,然後……他帶她去了那個叫雲來樓的地方……然後,她……初華想了想,只記得自己那時吃得很開心,然後,就怎麼都不記得了……
「醒了?」這時,暮珠進來,看到她,鬆一口氣,連忙讓宮人去備熱湯。
「你再不醒來,我就要用水潑你了。」暮珠一邊將她拉起來一邊說,「睡那麼久,這是有多醉,昨夜回來一身汗膩,澡都不曾洗……」
「我醉了?」初華訝然。
「是啊。」暮珠瞅她一眼,「你忘了?還是朔北王抱你下車的。」
臉倏而發燙。
「朔北王……」初華睜大眼睛,支支吾吾,「他……」
「對,從馬車裡抱著你下來的。」暮珠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賊笑,「小女子,看不出來么,還懂得醉酒行兇……」
「我是真的醉了啊!」初華的臉更紅,心跳得厲害,緊張地問,「那……那他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暮珠想了想,道,「他放下你之後,那個舞陽侯夫人就來了。」
舞陽侯夫人?
初華眨眨眼,愣住。
郡守府已經得知了元煜來到雲中城的事,一大早,郡守就領著屬官前來拜謁。
元煜在正殿與眾人談話,一坐就是小半日。
呂婧來到時,元煜還在議事,黃進見了她,連忙行禮,「夫人。」
「宮正。」呂婧頷首。
「殿下還在議事,大約不久就會出來,還請夫人侯一侯。」
「無妨。」呂婧莞爾,看著黃進,道,「自從表兄封王,我已經有許多年未見宮正,不知宮正過得可好?」
黃進原本是太皇太后宮中的人,鄢陵大長公主受太皇太后疼愛,常常帶著呂婧入宮探望,他看著元煜與呂婧長大,對她亦有一番慈祥。
「托夫人之福,小人身體還算得硬朗。」黃進莞爾。
呂婧笑意盈盈,道,「前陣子我去見外祖母,她還念叨,表兄在朔北多年,偏僻孤苦,幸而有宮正照料。」
黃進心中一熱,嘆道,「小人愧受太皇太后重託,殿下勞碌,小人不能跟隨左右分憂。唉,偏偏殿下連個內人也沒有,夫人面前小人也不遮掩,此事,小人可是日夜憂心。」
「哦?」呂婧目光閃閃。
心中不禁一盪。元煜英俊出眾,呂婧自幼便傾心於他,奈何他在朔北一去不回,呂婧眼見到了婚嫁之年,只好順從了父母的意思,嫁給了舞陽侯。這婚事於呂婧而言,終歸是心不甘情不願。舞陽侯多病,去世之後,呂婧雖然成了寡婦,卻是個炙手可熱的寡婦,追求者眾。但是自從在太皇太后的壽宴上再見到元煜,呂婧就覺得,旁人再不入眼了。
雖然元煜對她的示愛毫無所動,但呂婧仍然自信滿滿。
婚嫁於世人而言,乃是合二姓之好。對於皇家的人,則更不是尋常的男歡女愛。呂婧想要什麼,她心中十分清楚。她是大長公主的女兒,太皇太后寵愛的親外孫女,這世上,能配得上她的,只有元煜。而能配得上元煜的人,能給元煜幫助的人,放眼天下,也本只有她……
對於中山王的那緋聞,呂婧本是半信半疑,後來,她聽說元煜幫助中山王復國之後,與中山國再也沒有什麼來往,心中更是重燃了希望。
她沒錯算過什麼事,如今,可謂只欠東風……
元煜在殿中議事完畢出來,先召來宮人問,初華起身不曾。
宮人道:「小人前不久剛去探望,女官說,夏公子還在睡。」
還在睡?元煜望望天色,哂然,也夠能睡的……
「殿下,可要再去看看?」宮人問。
元煜搖頭,道,「不必打擾,去備好早膳,等她醒來送去便是。」
宮人應下。
「表兄。」呂婧看到元煜,滿面春風地迎上前去。
元煜看看她,只見她一身素衣,峨眉淡掃,雖無艷麗裝束,卻不掩綽約的風姿。
「表妹。」他莞爾一笑。
初華來到的時候,還未出廡廊,就看見元煜正在殿前與一個女子說話,那面容,正是舞陽侯夫人。
她忙站到一棵花樹後面,偷眼瞅去。
那二人離這裡並不遠,能音樂聽到侯夫人的聲音,細軟而動聽。
再看元煜,他唇含淺笑,與侯夫人說話時,頭微微低著,看上去,男俊女美,和諧如畫。
初華有些怔忡。
她不是第一次見到元煜與舞陽侯夫人在一起,從前,她甚至見過更露骨的場面。
可是現在看著,心中卻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別瞎猜,朔北王要是對她有什麼,那是在甘棠宮就下手了。心裡一個聲音道。
可又一個聲音道,你怎麼知道,那時要不是你攪局,還說不定如何呢……
「那就是舞陽侯夫人?真漂亮……」這時,她的身後,兩個路過的宮人在小聲議論。
「是啊!不過……聽說是個寡婦。」
「寡婦怎麼了。這位侯夫人有貌有錢,出身又高貴,還跟殿下是表兄妹,要是成了,那便是親上加親。」
「兩人年紀也相仿呢……」
「還有呢,我聽說,他們等會要去福音寺,你看他們在一處的模樣,多般配。」
「喲,嘖嘖……」
初華一動不動,站在花樹後,看著元煜與舞陽侯無人說完了話,面帶微笑地朝門前走去。
「你不是要見朔北王么?」暮珠見她怔怔立著,道,「怎不過去。」
初華望著那邊,直到二人的身影遠了,抿抿唇。
「不見了。」她若無其事地說,轉身走開。
元煜不在,初華忽然覺得自己很是無所事事,她回到宮裡,想抓將軍去洗澡,卻到處也找不到它。
「或許在花園裡。」暮珠道。
初華皺皺眉,這時,幾個宮人進來,向初華行了禮,道,「殿下吩咐我等送早膳過來。」
暮珠看看初華,問為首的宮人,道,「不知殿下在何處?」
那宮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這兩日常常過來服侍,與二人相處地很是和氣。
她答道:「殿下與舞陽侯夫人到城外的福音觀祈福去了。」
祈福……初華的嘴唇微不可見地癟了癟。
暮珠莞爾,將一碗粥端到初華案上,「這位舞陽侯夫人,是京城裡來的吧?」
「是啊。」宮人笑道,「侯夫人與殿下是表兄妹,從小一起長的大。」
「原來如此。」暮珠又道,「我看宮正也與她十分熟稔。」
宮人道:「宮正是一直侍奉殿下的老人,與侯夫人一向熟悉。」說罷,笑笑,「也不瞞二位,我等也一直盼著有個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