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緋聞

「何事?」中山王的目光瞥過曹瓘。

「曹將軍來搜刺客。」朔北王朝中山王走過去,對曹瓘冷冷道,「曹將軍不是要搜宮?」

曹瓘這才回過神來,已經沒了先前的強硬,忙道:「哦哦,正是。」說罷,對從人道,「搜!」

他瞅了瞅那兩人的神色,心底捏一把汗。要真是搜到刺客了倒好說,扳倒朔北王,他加官進爵皆大歡喜;可如今竟是撞穿了朔北王和中山王的秘事,不但動不得朔北王,還一下子得罪這兩尊大神,這算是怎麼回事……

朔北王沒再管他們,卻徑自坐到榻前。

眾人即刻往殿中四處查看,卻聽得那榻上二人的對話隱約傳來。

「披上褥子,涼……」朔北王的嗓音低沉而輕柔。

「嗯……」

「忍耐忍耐,他們很快就走了……」

「我還想看白玉蘭……」

「等會我帶你去……」

「……」

眾人豎著耳朵,偷偷交換著眼色。曹瓘輕咳一聲,瞪眾人連忙收回目光,專心找刺客。

結果當然沒有什麼刺客。曹瓘心知失策,但還是裝模作樣地在含宵宮裡里外外查看了一圈,最後回到內殿里,硬著頭皮向朔北王一禮,「殿下,我等已搜查完畢,並無賊人。叨擾殿下,下官失禮,然皇命在身,還望殿下諒解。」

「嗯。」朔北王正研著茶,看也不看他,「孤會親自向陛下稟報此事,曹將軍請回吧。」

眾人都被唬了一下,曹瓘悻悻而去。

初華看著那些人掩上門,待得腳步聲都聽不到了,一顆心這才安下來。目光與元煜相觸,她回神,立刻將那風雅的姿勢收起,裹緊薄褥,與元煜隔得老遠。

元煜不緊不慢,將茶末倒入沸水之中,輕輕叩了叩勺子。

「怎不說話。」他看了初華一眼,「方才不是演得挺好。」

初華看著他,心思複雜。這個朔北王,那日在殿上說有刺客的就是他,可他如今發現了她就是那刺客,卻幫著她瞞過追兵……

「殿下為何幫我?」憋了好一會,她決定主動出擊。

「你為何殺齊王?」元煜不答反問。

初華正要回答,眼睛一轉:「誰說孤殺齊王?孤在蘭館待得悶了,出門轉轉,恰巧遇到齊王宮裡出了刺客。」

元煜愣了愣,看她說得順溜的樣子,有些驚訝。這人原來是打算吃飽不認賬?

「哦?」元煜道,「那你穿著一身黑衣做甚?」

「孤討厭侍從跟著,又圖輕便,便穿著黑衣了。」

「你還帶著匕首。」

「太半夜的,獨自出門,當然要帶匕首。」 初華毫無畏懼,笑容惡劣:「殿下非要說孤是刺客,也可以,不過殿下莫忘了,窩藏刺客者,與刺客同罪。」

元煜眉梢抬起,沒再問,卻看著她的衣領:「你那束身之物露出來了。」

初華一驚,連忙低頭看去,卻見衣領好好的。

再看向元煜,他的目光意味深長。

初華面色驟變,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此人並非善類,自己的秘密竟被他一一窺破,再這般下去……她下意識地去摸小囊,但腰間空空的,這才想起來方才連著外衣一起藏起來了。

「王侄在尋這個么?」元煜將一個物事拿出來,晃了晃。

初華目光定住,那正是她的小囊。

「你……還給我!」初華劈手便奪,卻撲了個空。

元煜避到一旁,從容地將小囊里的東西一件一件翻看:「絲線,磷粉,硝散……這個就是方才那會變成煙霧的小球么?」

初華面色鐵青,氣急大怒,像小獸一樣朝他撲過去。

元煜反手捉住她,一個漂亮的擒拿,將她壓倒在榻上。

「放開我!」初華的雙手被他反剪,動彈不得。

「你若想讓我陪著你演下去,最好乖乖說出來。」元煜挨著初華的鬢邊,聲音低低,「這些事若抖出來,想想誰更吃虧。」

他的呼吸很陌生,帶著微微的溫暖,觸在初華的耳朵上,有些癢。

汗水幾乎濕貼了衣背,初華雖看不到朔北王的臉,卻清晰地知道,他那雙眼睛此刻必是銳利而通透,就算只是盯著她的腦袋,也能讓她感覺到腦袋穿了個洞。

初華咬著唇,沒再說話。

元煜見身下的人一動不動,好一會也沒聲音,有些詫異。未幾,忽而見她的肩頭微微抽動,低頭再看,卻發現她緊抿著唇,眼睛裡淌著淚水。

元煜愣了愣。

他眨眨眼,片刻,看初華仍然無聲地哭著,不由地鬆開手。

「你……」他神色陰晴不定,「你哭什麼。」

初華蜷起身體,眼淚淌得更凶。

「別哭了。」元煜皺眉,語氣卻緩下些,「哭什麼……」

「你……」初華用袖子擦著眼睛,哽咽著,「你欺負人……嗚嗚嗚……」

「又、又不是我惹你的……嗚嗚嗚嗚嗚……」

「又不是我要你救我的……」

「嗚嗚嗚……祖父……嗚嗚嗚嗚嗚……」

看她越哭越傷心,元煜徹底沒了轍。

田彬送走了禁軍,又讓侍衛把守好宮室各處,回頭望望內殿,心裡犯起嘀咕。

若說今晚這事,他也沒弄明白。

殿下突然帶來了中山王,田彬一看中山王那模樣,就記起來,他真就是陳留那個夜裡爬樹的少年。

然後,外頭喊著抓刺客,殿下交代田彬一些話,讓他去宮門阻攔阻攔。田彬去應付了一下曹瓘,再回來,就看到殿下和中山王衣冠不整地待在一起。

那光景,他幾乎噴出一口老血。

他們殿下,雖然大齡未娶,田彬卻知道,他是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人。那中山王縱然長得是好看,跟殿下在一起也算得嬌花勁松相益得彰……可是,他是男人啊!

外頭都猜測著殿下喜歡男人,這不是就把斷袖二字貼在了臉上么?!

田彬看到曹瓘那些人怪異的神色,心知已經不好。

看著曹瓘離去,他知道殿下是為了幫中山王,但自己也忍不住心裡打起突來。

殿下從沒有過那等嗜好。

這沒錯。

可是……萬一呢?

他回到內殿前,看著緊閉的門,腦子裡浮現起方才殿下對中山王低頭微笑的樣子……田彬心中不禁老淚縱橫。他求證心切,躡手躡腳地湊近門邊,卻發現裡頭動靜不大對。

田彬定定心,叫了聲「殿下」,無人應答。他心一橫,道,「殿下,我進來了。」說罷,推開門。

殿下和中山王仍坐在裡頭,卻不是他想的任何一種情況。

中山王坐在榻上哭著,頭抵著膝蓋抱成一團,不知為何,聽著委屈得很。

元煜坐在一旁,手裡拿著一塊巾帕,滿臉無奈之色。

看到田彬,他沒好氣地說:「去備一輛車,送中山王回宮。」

暮珠得知初華被朔北王送回來的消息,大吃一驚。

她滿面狐疑地走到車前,掀開帘子,卻見初華眼睛紅紅的,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氅衣。

「怎麼了?」她驚訝地問,瞅瞅一旁的田彬。

「你們大王夜裡獨自出門賞花,被我們殿下遇到,邀到宮中小坐,現在送回來。」田彬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

「賞花?」暮珠更詫異,看向初華。

初華看了田彬一眼,又看看暮珠,點頭,小聲道:「嗯,我想自己去看看花,遇到了朔北王。」

暮珠心中疑慮更甚,按捺著,謝過了田彬,扶初華下車,讓內侍用步攆將她抬回去。

待得回到屋裡,暮珠立刻關上門,打算仔細問問初華這是怎麼回事。初華不想多說,只一口咬定自己溜出去賞花,路上遇到了朔北王。

「是嗎?」暮珠看著她,「你身上怎麼只穿著裡衣?」

「我路上玩累了,又喝了酒,熱得很,就把外衣脫了。」初華繼續謊話連篇。

暮珠還是不太相信,但左右盤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得暫且放過她,讓她去歇息。

待得們關上,初華躺在被子里,心煩意亂。

將軍走過來,鑽到被子裡面。

初華抱著它,望著灑在窗上的月光,輕嘆口氣,低低道,「將軍,我又失敗了,還讓人看見了。」

「喵。」將軍似懂非懂,片刻,溫順地窩到她懷裡。

流言像沒有腿的長舌婦,第二天,悄然在四處傳開。

「可聽說了中山王與朔北王?他們昨夜……」蘭館中,貴婦人們討論著這劑猛料,議論紛紛,「哦,真想不到……」

「你……你昨夜跟朔北王到底幹了什麼?!」 暮珠一早聽到別人說起,面色鐵青,揪著初華的衣領。

「我們什麼也沒幹。」初華波瀾不驚。

「他們說你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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