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下跪求饒

沈清越看著幕布里掙扎求救的人質,興奮極了:「這是給你準備的。」

他看得不大清楚,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著,不疾不徐,又蠢蠢欲動,像一頭等待撲食的野獸。

戎黎斂了神色,眼底無波無瀾:「他們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不覺得他們可憐嗎?」沈清越抬起手裡的盲杖,指著視頻里的小孩,「你看看那個孩子,和你弟差不多大。」

瘋子。

戎黎目光越過沈清越,問他身後的傭兵:「你們投不投降?」

那些人不作聲,仍在觀望。

沈清越語氣越來越興奮:「我計算過了,裝滿這個缸只要二百零八分鐘,小孩子最矮,應該用不了兩個小時,就會把他全部淹——」

「砰。」

沈清越的話戛然而止,他腳下的地毯被子彈打穿。。

外面驕陽似火,戎黎的眼裡卻冷若冰霜:「別跟我說,我有病,共不了情。」

他是零度負面人格,沒有共情能力,他不同情別人的遭遇,也不憐憫別人的死活,他只需要管他的妻子和孩子就行了。

這個世界是明是暗,和他沒有關係。

他這樣告訴自己。

沈清越毫不意外,仍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氣勢:「不知道棠光共不共得了情?」

戎黎抬起手裡的槍,槍口指著沈清越:「我現在就是打死你,也是正當防衛。」

就算不是,他也有辦法弄成是。

沈清越端坐著不動:「那你開槍。」

戎黎的手指移到了扳機的位置,只要指腹壓下去,他和徐檀兮就可以安全了,只要弄死這個瘋子……

可他的手指始終沒有扣下去。

沈清越挑釁地揚了揚下巴,瞳孔無神,目光模糊地捕捉著戎黎輪廓:「怎麼,不敢啊?」

共情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不如不要。

戎黎不看人質一眼,可是耳邊充斥著呼救聲,像拳頭打在他心坎上。

「那你就只能陪我玩了。」

這一回合,沈清越贏了。

他拿出手機,撥了電話:「把新人質帶過去,當心定位追蹤,她可是很會玩這套。」

只說了這一句,他掛掉了。

「看見那個空的玻璃缸了嗎?」他指給戎黎看,俊逸的臉笑到扭曲,「那是給棠光準備的。」

戎黎看了一眼投影的幕布,上面有時間:八點十七。

「裡面的人聽著!」外面的警察出聲談判,「我們會滿足你所有的條件,前提是不得傷害人質。」

警方也收到了視頻。

南城的徐檀兮同樣收到了。

外面停了幾輛車,喬子嫣和傅潮生守在門口。

程及說:「不要去,你要是去了,戎黎的處境會很被動。」

徐檀兮沉默了一陣。

她也猶豫,她也不想去,她想自私,想只管自己和戎黎……

那個孩子叫東寶,關關把他帶回家過,是個特別活潑禮貌的孩子,他比關關還要小兩個月。

「我如果不去,」徐檀兮問程及,也在問自己,「那些無辜的人怎麼辦?」

沈清越是瘋子,沒有惻隱之心。

有些話,程及也很難說出口,可是他答應了戎黎:「跟你無關。」

徐檀兮搖頭:「跟我有關。」

是,有關。

只有她能救那些人。

阻撓的話程及說不出口了。

「我相信戎黎,也相信自己。」她神情堅定,像開在荊棘叢里的野花,「程及,我能相信你嗎?」

程及在她臉上看到了徐檀兮的堅毅溫柔,還看到了棠光的張揚自信。

她們是一個人呢。

程及終於有了這種認知,他點頭,鄭重地回答:「能。」

她的長髮用一根簪子挽著,她把緊身的外套穿上,拉鏈拉到最上面:「從我下手,想辦法找到那些人質。」

這是唯一的路。

車已經在等徐檀兮了,她出去之後,一個男人握著一柄機器,在她身上掃過,隨後發出嘀的一聲,男人用英文說:「把定位都取下來。」

徐檀兮沒有反抗,把手機、腳鏈、手錶、耳環全部放下,隨後上了車。

戎黎身上也有定位,不過沈清越根本不怕警方追蹤他,不僅無所謂,他還想跟戎黎玩玩,人質和徐檀兮才是他的保命符,只要牢牢控制住,誰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祁家人和戎關關今晚都不在家,去了祁栽陽的二叔家。

程及他們在客廳。

他問傅潮生:「你能調動多少人?」

傅潮生說:「南城以內的職業跑腿人不超過一百個。」

南城不是錫北國際的大本營,人力有限。

程及在考慮報警的問題。

江醒開口:「不建議報警,目前我們處在被動的境地,惹毛了沈清越兩邊都有危險。」他想了想,建議,「可以聯繫溫時遇。」

溫時遇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

傅潮生去打溫時遇的電話了。

程及問lys本部的技術人員:「走了哪條主幹道?」

對方人在帝都,操縱著程及的電腦,電腦上顯示的是南城的交通路線圖。

池漾在住院,這個技術人員叫阿堂:「a3路。」

路的代號是他們提前就標記好了的,沈清越走的都是沒有監控的路,在這之前,程及讓傅潮生在幾條主幹道上裝了簡易攝像頭,就為了提前防患、做預設排除,不過後面的岔路沒辦法,時間和人力都不允許。

阿堂說:「a3主幹道之後,有四條沒有監控的岔路,岔路之後還有岔路,都沒辦法追蹤。」

目前的形勢還都在預計之內。

程及說:「視頻我發你了,先搜一下南城之內所有能藏人的毛坯房。」

那九個玻璃水缸所放的位置是一處毛坯房。

帝都。

戎黎在幕布里看到了徐檀兮,她狀態還好,很冷靜鎮定,也很配合,進了水缸,水流開始。

戎黎看了眼時間:九點零六分。

也就是說,從祁家到人質關押的地方只有四十九分鐘的車程。

「戎黎,」沈清越興緻勃勃地宣布,「遊戲開始了。」

前面都是開胃菜,現在才是正餐。

戎黎把視線從徐檀兮的臉上移開,他不能看,看了會方寸大亂。

「有件事你需要先了解一下,外面不止有警察,還有我的人,我和徐檀兮要是死了,警察不一定射殺你,但我的人一定會。」戎黎不可能單槍匹馬地亂闖,他也有他的後招,他的語氣不像在談判,威懾力和攻擊性都太強,「明白了嗎?這是我的遊戲規則。」

沈清越一點也不意外,直至目前,全部在他的射程範圍之內:「放心,沒打算玩死你,滿足我三個條件就行了。」

談判正式開始。

戎黎坐在轉椅上,黑色的手槍在他掌心轉動:「哪三個條件?」

「第一個,」沈清越見不得他這副臨危不懼的模樣,見不得他一身傲骨,想踩碎他的尊嚴,想凌駕在他之上,「放下槍,跪下來,求我。」

戎黎有一身硬骨頭,是誅神業火都燒不斷的硬骨。

視頻那頭,徐檀兮握緊了拳頭。

她那邊也有投影,都看得到,可她卻始終一言不發,其他人質都在祈求戎黎救命,她一句話都不說,她知道,她說任何話都會影響到戎黎的判斷力。

戎黎轉過頭,只看了她一眼。

眼神在說:別怕。

他沒有猶豫,放下槍,起身,跪下了,神色麻木,瞳孔有六月螢火,灼灼地發著光:「我求你,放了人質。」

他把尊嚴雙手奉上。

沒什麼,尊嚴算什麼,和很多東西一比,尊嚴什麼都不是。

有些人,就算他下跪低頭,就算他彎腰折膝,就算尊嚴被踩得稀巴爛,硬骨也在。

他可以頂天立地堅不可摧,他也可以趴在泥里匍匐苟且,只要他的月亮還在天上掛著就行,只要月亮乾乾淨淨、別人碰不到就行。

徐檀兮是他的月亮。

他可以在泥潭裡打滾,只要月亮在雲上。

沈清越站著看他,目光俯視,高高在上:「釋擇,你認輸嗎?」

釋擇神尊戎黎曾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審判神,那是他最張狂的時候。

他說:「認。」

他低下頭,跪在地毯上,後背筆直。

視頻里的徐檀兮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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