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維和葉萍都詫異十分,看著他,露出笑容,忙站起身來握手。
「原來是北辰的父親。」葉萍笑著說,「剛才北辰叔叔嬸嬸說您太忙,分不開身。」
瞿其昌微笑:「公司的事情實在多,所以遲到了,抱歉。」
夏國維:「哪裡話哪裡話。」
三個人寒暄著,各自落座。
服務員給瞿其昌擺上碗筷,盛上湯,旁人看著,有一瞬安靜。
夏曦不禁看向瞿北辰,他吃著菜,沒有抬眼。心中七上八下的,沒想到他居然走了來。想到小年夜的場面,夏曦就忍不住擔心,唯恐他和瞿北辰又說起些什麼不對付的話,在夏國維和葉萍面前衝突起來。
千萬別……她心裡祈禱。
瞿其昌神色從容,對夏國維和葉萍道,「我聽說,二位是前天來的?」
夏國維道:「對,曦曦演出,給我們訂了票。」
瞿其昌頷首,看向夏曦,道,「夏曦的確是個十分懂事的孩子,我們全家都很喜歡她。」
夏曦哂然。
夏國維和葉萍聽著,卻露出笑容。
「北辰爸爸過獎了。」葉萍道,「曦曦這次過來,得了你們很多照顧,真是麻煩你們了。」
瞿其昌笑笑道,「夏媽媽不必客氣,都是應該的。」說著,他轉動轉盤,將服務員剛端上的菜轉到她和夏國維的面前,「來,吃菜。」
看著他和氣的樣子,眾人默默交換著眼神,心中不禁稍稍安下來。
湯怡忙幫著招呼他們吃蟹黃包,氣氛再度恢複熱絡。
夏曦緩一口氣,正要繼續吃菜,旁邊的瞿北辰忽然站了起來。
眾人的表情微微一驚。
「我去去洗手間。」他面色平靜,禮貌地對夏曦父母彎彎唇角,轉身離開。
夏曦猶疑不已,正想也跟著去,對面的瞿北海也起身。
「我打個電話,」他微笑著道,「叔叔阿姨,你們先慢慢吃。」說著,用眼神示意夏曦不用擔心,煞有介事地拿個手機走出去。
瞿其昌似無所覺,繼續和夏國維夫婦說著話。
門關上,瞿北海在外面轉了好一會,在洗手間找到瞿北辰。
他正站在洗手台前,不緊不慢地搓著手。
瞿北海鬆一口氣,走過去,「真是來上廁所的?」
「不然呢。」瞿北辰擠一點洗手液,搓出泡泡。
瞿北海沒答話,無奈地看著他,片刻,道,「我聲明啊,我沒把這事告訴他,他跑過來跟我沒關係。」
「我沒怪你。」瞿北辰淡淡道。
瞿北海道:「那天以後,奶奶一直在跟他發脾氣,他過來,大概也是想緩和緩和。」
瞿北辰冷哼。
「你也別太沖,他反正總不會是特地過來攪和黃的。」瞿北海道,「就算萬一,等會他要是說了些什麼不好聽的,你也忍著點。」
瞿北辰抬眼看看他,自嘲地一笑。
「我不會在這兒跟他吵。」瞿北辰把手沖乾淨,道,「曦曦父母在這兒,我不會讓他們難堪。」
瞿北海欣慰地笑笑,拍拍他肩頭,「這就對了。」
兩人說著話,沒多久,回到包廂。
看到夏曦暗自鬆一口氣的樣子,瞿北辰微微笑了笑,坐下,在桌子底下安撫地握握她的手。
夏曦見他神色自然,終於放心,也回握一下。
飯桌上的氣氛始終融洽,出乎夏曦的意料,瞿其昌和夏國維相談甚歡。
兩人都愛好書法,談起平時寫字的心得,頗為投機。
「北辰母親的美術館裡也收藏了好些大師作品,」瞿其昌道,「可惜夏老弟你們明天就走了,不然我們可以一起去觀摩觀摩。」
夏國維道:「那不著急,等到下次,我帶著筆墨過來,專程跟瞿兄切磋切磋。」
瞿其昌卻將手一擺:「不用等下次,夏老弟要是不趕時間,等會讓他們在茶室擺開台,我們一邊喝喝茶,一邊當場切磋。」
這些都是夏國維喜歡的,他一聽,欣然答應。
夏曦看著他們相處,心裡其實又意外又驚喜。
她一直覺得瞿其昌是個喜怒難測的人,唯恐他在飯桌上又和瞿北辰鬧起來。夏曦想起那天自己衝進書房對他說的話。其實那是挺冒失的,他要是計較起來,自己的確很無禮。
但他全程幾乎沒有提到過瞿北辰,看上去也並沒有計較那件事。他對她的父母很和藹,言語周道,能看得出的確是帶著誠意來的。
夏曦覺得自己終於有了些踏實的感覺,希望所有事都會這樣順利解決。
飯後,瞿北海還有事,先行告辭。眾人移步到酒店裡的一處茶館,室內的陳設比餐廳更雅緻,明式傢具和各式多寶古玩,布置得古色古香。
瞿其昌對夏國維道:「這個地方,我平時和幾個老茶友常來,不過沒在這裡動過筆墨,托夏老弟你的福,總算開了個頭。」
夏國維笑道:「瞿兄太客氣了。」
茶室中已經按照瞿其昌的意思擺好了大長桌,也擺好了宣紙。瞿其昌走過去看了看,卻對筆和墨不滿意。
「他們這些不行。」他轉頭對瞿北辰道,「北辰,我辦公室里有筆墨,你去一趟,我讓秘書拿出來給你。」
瞿北辰愣了愣,看他神色認真,又看看夏國維,只得應了一聲。
夏曦見狀,道,「我跟你去吧。」
瞿其昌看著她,微笑,「夏曦,那也有勞你了。」
夏曦莞爾。
瞿其昌招呼夏國維和葉萍到旁邊坐下來喝茶,夏曦和瞿北辰對視一眼,拿上包,和他一起走出去。
出了酒店,外面的風吹在臉上,夏曦不禁打了個顫。
「冷么?」瞿北辰察覺,問道。
「不冷。」夏曦道。
瞿北辰把手摟過來,兩人看著四周的街景,慢慢朝車子走去。
剛才的那餐飯,好像吃了一個世界那麼久,兩人都有些疲憊,直到現在才覺得能透口氣。
「你爸今晚上看上去……挺好的。」夏曦道。
「嗯。」瞿北辰道,「他是個做生意的,知道什麼人面前該說什麼話。」
夏曦看看他:「你好像不太相信他。」
瞿北辰不置可否:「我畢竟認識他比你久。」
夏曦笑了笑,道,「你不覺得他其實是在主動做緩和關係的姿態么?」
瞿北辰摸摸她的頭髮:「我和他之間的問題,核心並不在於姿態。」
兩人說著話,上了車。
沒多久,瞿其昌的秘書打電話給瞿北辰,兩人約好見面的地點,瞿北辰發動汽車,開出停車場。
瞿其昌的公司在另一個區,路途不近不遠。
夏曦看著外面掠過的燈光,忽然問瞿北辰,「你昨晚看我的演出,覺得怎麼樣?」
瞿北辰沒想到她突然問起這個,道,「挺好啊。」
「辰辰,」夏曦想了想,道,「你覺得,我當老師好不好?」
瞿北辰不解:「為什麼這麼問?」
夏曦道:「隨便問問。我之前給S市一個藝術學校發了簡歷,他們給我回覆了,我在想要不要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瞿北辰道,「你都進S交那麼牛的地方了,而且你之前不是覺得當老師很無聊,才拒絕了那個什麼B藝附中么?」
夏曦囁嚅:「其實也沒那麼無聊啦……」
瞿北辰看她一眼,無所謂道,「你去哪兒都一樣,反正我嫁狗隨狗。」
「你才是狗。」夏曦忍俊不禁。
茶室的雕花門外,有人在廳里演奏古箏。服務員穿著精緻的旗袍,給座上的人沏茶。
瞿其昌和夏國維在談論茶經,湯怡和瞿其容也跟葉萍拉起家常。
湯怡見葉萍欣賞著外面的演奏,問道:「夏爸爸在家裡喝茶,是不是也會讓夏曦演奏兩首?」
「她?」夏國維聽著,笑而擺手。
葉萍笑道:「曦曦就算了,她的那些專業曲子不適合喝茶,有時候聽著調子怪怪的,打架一樣,她還說我們不懂。」
眾人笑起來。
瞿其昌把茶杯放下,道,「我聽北海說過,夏曦原本考上了B市的一所學校?」
夏國維道:「對,B藝附中,挺有名的,離我們家也不遠。」
葉萍嘆口氣,「原來我們是希望她上那兒去工作的。我們兩口子就這麼一個女兒,她工作近了常常能看到,有個什麼事也好照顧。可曦曦不願意,一心想著進樂團。」
湯怡道:「孩子嘛,總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也不是壞事,北辰在這邊嘛。」
「那的確。」葉萍笑道,「我們起初是不願意,但看著這邊有北辰,還有你們那麼關心她,就安心了。」
瞿其昌搖頭而笑:「是啊,孩子的事,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葉萍聽著,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