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婚禮

電影結束,燈光亮了,很多人哭紅了眼,只是首映活動還在繼續,採訪、合照、發言,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悲傷的情緒與氛圍因為導演的風趣幽默,漸漸被淡化。

可也有人,一直走不出來,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淚流滿面。

「阿禾,」坐在後排的女孩子生得溫婉,說話時,格外溫柔,聲音像江南小鎮的吳儂軟語,「你怎麼了?」

被喚作阿禾的女孩很年輕,留著利索的短髮,星眸入畫,眉峰英氣。

「我怎麼了?」她摸了摸臉,摸到滿手已經冷卻的淚。

溫柔的女孩用紙巾給她擦眼角的濕潤,擔憂地看她:「怎麼哭成這樣?」

她不是感性的人,也極少會掉眼淚,更從未因為一場電影而淚如雨下,為什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心如刀割?

「是啊,我怎麼哭成這樣。」她稍稍一抬眼,眼淚便又滾下來了,聲音如鯁在喉,「涼青,我好像夢到過。」

涼青姓何,是來自江南小鎮的姑娘,是個溫柔得沒有脾氣的姑娘。

何涼青問她,聲音軟軟糯糯:「夢到過什麼?」

「炎泓帝哭的樣子。」放映廳里的人漸漸散場,她靠牆坐著,目光還留在投影的幕布上,望著劇照里的炎泓帝,這場電影如夢一場,醒來,她悵然若失,「我夢見他站在堯關的城牆上,一個人站在那裡哭。」

何涼青輕輕握她的手:「或許你和這部電影有緣,你看,你和定西將軍一樣,也叫阿禾。」

她叫蕭荊禾,父親姓蕭,母親姓荊,外祖父取名單字禾,除卻已逝的母親與外祖父,只有何涼青喚她阿禾。

她擦掉臉上的淚,對何涼青說:「走吧。」

剛起身,包里的手機震動了。

「喂。」

電話那頭是蕭荊禾在消防隊的隊友,衛中:「荊禾,港田大廈大火,你現在能不能過來?」

蕭荊禾沒有絲毫猶豫:「能。」

衛中大概邊跑邊通電,喘息聲很重:「我幫你收拾好東西,你直接去現場。」

「我十五分鐘後到。」

蕭荊禾掛了電話:「涼青,我有任務,你先回家。」

何涼青知道她的性子,一遇到消防工作,什麼都能先放下,就只囑咐了一句:「千萬要小心。」

她點頭,手撐著座椅靠背,從裡面一躍而起,沿著最後排的過道,跑到安全出口,放映廳在二樓,走樓梯比電梯要快。

她剛跑到樓梯口,有人在喊阿禾,是個男人的聲音,有些模糊,依舊聽得出來急促,她停下,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人,轉身跑下了樓梯。

「阿禾!」

「阿禾!」

走廊里來往的路人不禁停步,朝不停高喊的男人看過去,他瘋了似的,朝樓梯口跑去。

他是個清俊到骨相里的男人,只是神情失魂落魄。

「阿禾!」

他跑進了樓梯里,連背影都魂不守舍。

後面,霍常尋追出來:「容歷!」

走廊里已經看不到容歷的人影了,他罵了句粗,趕緊追上去,到了劇場外面,車水馬龍的霓虹里,找不到容歷了。

霍常尋在劇場門口等了有半個小時,他才回來,腳下晃晃悠悠地,被過往的人撞了,也不抬一下眼,精神恍惚。

霍常尋走過去,沒說什麼,看他。

容歷抬頭,眼裡灰暗,混混沌沌的:「常尋,我看見她了。」

霍常尋擰眉。

又是她。

容歷的那個她,十幾年了,他做夢念叨的那個她,醉酒也念叨的那個她。

「不會錯,是她,」容歷很肯定,「是阿禾。」

阿禾,阿禾。

他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的人。

霍常尋頂了頂腮幫子,沒忍住:「我早就想問你了,你和電影里的那個容歷到底是什麼關係?」

不然,怎麼會讓他這麼魔怔。

他說:「他就是我。」

霍常尋反應了十幾秒:「前世今生?」他一腳把地上的易拉罐踢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逗我呢。」

容歷沒有再說什麼,摸到口袋的煙,拿出來,點了一根。

霍常尋簡直想罵娘,他是無神論者,不相信前世今生這玩意,可偏偏,他又說服不了自己,他和容歷認識了二三十年,對他再了解不過,他見過容歷三歲時揮筆作畫,畫了一個身穿戎裝的女將軍,見過他五歲時酩酊大醉,哭著喊一個人的名字,見過他七歲時義無反顧,在心口紋了個名字,見過他二十幾年來,所有的失魂落魄和發瘋發狂。

前世今生?

霍常尋心道,狗屁,都是愛情惹的禍,女人啊,就是麻煩,沒哄好,下輩子都要來折磨你。

五月底,《帝後》正式上映,一周內,破了二十五億票房,打破了影視行業的票房新記錄,除了蘇問姜九笙兩位主演之外,《帝後》的配角,即便是出現一兩面的配角,都小火了一把,可見熱度之高。

一時間,姜九笙成了國內最具話題、好評度最高的女演員,尤其是堯關那場自刎城牆的戲,演技炸裂,堪稱範本,媒體稱,她是天生的演員,笙粉們謙虛地留言:不是不是,我們笙爺是搖滾歌手,演戲嘛,就是隨便搞搞。

隨便搞搞?

有影視人預言,姜九笙將會是今年奧斯卡最大的一匹黑馬。

六月中,時瑾第一個治療階段結束。

六月十八,宜動土,宜塑繪,宜納財,宜嫁娶,是個萬事皆宜的好日子,就是這天,徐青久與蘇傾大婚,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普照,雲淡風輕。

婚禮在國內的一座島上城堡舉行,徐家向來低調,只請親友,沒有邀請任何一家媒體,當然,低調歸低調,該有的奢華,自然也不能少,比如蘇傾身上那件婚紗,純手工製作,總計歷時5236個小時。

這會兒,四個伴娘正鬧著呢。

「鞋藏哪呢?」厲冉冉在房間里掃視了一圈。

蘇傾坐在床上,她難得坐得端端正正,說:「不準藏。」她放話了,「我老公來了,你們都別攔。」

厲冉冉撩了撩頭髮,意味深長:「蘇傾,妻綱不振啊。」

她穿好鞋,表情很良家閨秀:「晚上去床上振。」

「……」

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小污女。

明瑤嘖嘖:「給未婚少女留條活路吧。」

景瑟害羞地捂嘴笑。

喬清淺傲嬌又矛盾的表情:「哼~」

她很不爽,蘇傾這個魔鬼,居然請她來當伴娘,她自己也是魔鬼,居然還來了,先後追過新郎新娘,最後還當了新娘的伴娘,除了她,應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

房間里,幾人笑笑鬧鬧著,這時,有人敲門,隔了一會兒才推門進來,是蘇萬江,見伴娘都在,他又退到門後面去:「我等會兒再過來。」

蘇傾喊住他:「不用,你進來。」她大大方方地介紹,「這是我爸。」

四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站好,喊:「伯父好。」

蘇萬江點點頭,笑得不太自然,手也局促得不知道放哪。

父女兩可能有什麼體己話要講,景瑟就說:「表嫂,我們先去外面準備了。」

蘇傾說行,四個伴娘就先出去了。

房間里沒有椅子,放了兩張吊籃椅,上面撲了一層紅色花瓣,蘇傾坐在床上,蘇萬江也沒找地方坐,就站著,不時地看她。

看得出來,他不自在。

蘇傾也有點沒話說,就問:「西裝還合身嗎?」

蘇萬江下意識在西裝的衣擺上拉了兩下:「很合身。」

西裝是按照他的身高定製的,只是他習慣性地弓腰駝背,顯得有幾分大了。

蘇傾又問:「鞋子呢?」

鞋子是她買的,想著蘇萬江應該沒有皮鞋,鞋碼是他年輕時候的碼,不知道現在合不合適。

蘇萬江在原地走了兩步,笑得皺紋明顯:「也剛剛好。」

然後,沒什麼說的了,蘇傾坐著,手裡攪著一條手帕。

蘇萬江站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掏了一張卡來,遞給蘇傾:「給你存的嫁妝,也沒有多少錢。」

她沒有接:「我有錢。」

蘇萬江在當門衛,她怕他再賭,給他打的錢也不多,他存錢不容易。

他沒收回去,有點緊張似的,說話有點磕巴:「那不、不一樣。」往前走了一步,他把卡放在了她婚紗的裙擺上,似乎怕弄皺了她的衣服,他又拿起來,把那裙擺撫平,卡塞到她手裡。

蘇傾張張嘴,拒絕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把卡壓在了枕頭下面。

罷了,從下個月起,多給他匯點錢,再請個照顧他的阿姨,五十多歲的人,年紀也不是多大,看上去六七十似的。

「傾傾,」蘇萬江猶猶豫豫了一會兒,「待會兒能不能換個人帶你進場?」

蘇傾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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