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兩三米,姜九笙不溫不火的樣子:「看你格外得不順眼,」她頓了頓,舔了舔唇,拖腔拖調地吐了兩個字,「想打。」
「……」
溫書甯氣結。
很明顯,姜九笙就是來挑事兒的,在場幾十雙眼睛,全部盯著她,都非常費解,姜九笙不爭不搶無欲無求的,性子淡得跟水似的,從來不跟人為難。
今天是怎麼了?
居然說想打人?!
姜九笙歪了歪頭,看身邊的人:「謝盪,我今天特別想打架。」
謝盪撇撇嘴:「悠著點,」邊讓她悠著,邊脫西裝外套,沒好氣地說,「場內有記者。」
謝盪就是這樣,每次她由著性子來,他一邊嫌棄,一邊跟著她上天入地,甚至蹲路邊一瓶啤酒一根煙一起擼串都做過,打架更不用說。
姜九笙旁若無人似的:「怕不怕上頭條?」
謝盪把西裝外套扔了,捲袖子:「怕個鬼!」
果然師承一家,默契是自然。
姜九笙解了旗袍最上面那顆扣子,鬆了松衣領,說:「你別打女人,男人交給你。」
謝盪只說:「別受傷。」
話到這裡,姜九笙將旗袍外面的披肩扔下,踩著高跟鞋,緩緩走近溫書甯。
溫書甯大驚失色:「你想幹什麼?」
不是說了嗎?想打人。
姜九笙順手拿了一碟蛋糕,走過去,一把扣溫書甯腦袋上了。
「啊——」
尖叫聲劃破黃昏的碎金,格外刺耳。
姜九笙聽著心情愉悅了不少,她從來不是胡來的人,也不任性,不喜歡與人為難,能懶則懶,只是,一想到莫冰還在醫院裡躺著,她就特別想妄為一次。
不管是非黑白,她就想護短。
姜九笙明白,這種行為,非常胡來,可是怎麼辦,拳頭很癢,打了再說。
被糊了一臉蛋糕的溫書甯眼睛都睜不開,抹了一把臉,眼裡怒火中燒:「姜九笙!」
她暴跳如雷,兩鬢沾了白色奶油,狼狽又滑稽,氣得睚眥欲裂。
再反觀姜九笙,扔了碟子,慢條斯理地從桌上拿了塊口布,細細擦指腹上的蛋糕,沒有半點驚慌失措:「這筆賬記得記在我頭上,是我閑得慌,找你的茬。」
「你——」
沒等溫書甯說話,姜九笙施施然上前,二話不說,摁著她的頭,咕咚一聲,用力叩在了餐桌上。
又是一聲尖叫,尾音還沒落。
姜九笙一把擒住溫書甯掙扎推搡的手,拿起桌上的紅酒杯,朝溫書甯的頭上砸下去。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所有目擊者,全部呆若木雞。
一切動作都太突如其來,誰也沒想到姜九笙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動粗,溫書甯的秘書都懵了好一陣,才回過神,立馬要衝上去。
謝盪大長腿一伸,攔住了,活動活動手腕:「我師姐在教訓人,輪得到你插手?」
溫書甯的秘書急著護主,面紅耳赤地喊:「讓開。」
不止秘書,三五個男保鏢都圍上來了。
謝盪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才懶得多說,直接抄起凳子砸人,不要命似的,掄起拳頭就往前沖。
他這輩子啊,肆意妄為慣了,不介意再無腦地慣一慣他謝家的老十三。
一旁的談墨寶呆愣地看了許久,突然發覺,謝盪,有一點帥。
於是乎,就這麼幹起來了。
溫家到底家大業大,華納影視也到場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基本都是圈子裡的,見自家老闆被毆,自然不會幹看著,當然要趁機去幫襯,可腳步還沒邁出去呢,風風火火,衝過來兩個身影。
一個穿紅裙子的,談墨寶,直接蹬掉了高跟鞋,扔了一句江湖氣十足的豪言壯語:「想打姜九笙和她師弟,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
還有一個穿白色小洋裝的,景瑟,不知道從哪來撿來一根棍子,蹦了一句遊戲騷話:「你們是來送人頭的嗎?我會團滅你們的!」
「……」
華納影視的人躊躇了。
保安剛好要上前拉架,然後……
兩小姑娘不管不顧就衝上去了,不問來頭,拽住就打,個子小小的兩個小姑娘,打起架來那叫一個彪悍,愣住的藝人們,還有來不及躲的名媛們,被卷了進去,被扯住了頭髮,被掐住了脖子咬住了耳朵……
轟轟烈烈的群架,開始了。
後來也不知是誰報了警,奇了怪了,警方出動的居然是刑偵大隊。
八點,華燈初上。
警局的門從外面推開,一縷冷風灌進來,裹挾著薄薄涼意,還有微不可聞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來人開口:「姜九笙在哪?」
聲音溫文清越,只是細聽,語調有些急促。
蔣凱剛給鬧事的人做完筆錄,起身去瞧,就看見一張漂亮得讓他一個大男人都挪不開眼的臉,好像有點面熟。目光有點放肆了,蔣凱咳了兩聲掩飾尷尬,問:「你是她什麼人?」
對方不矜不伐,聲線清潤,淡淡回道:「我是她的家屬。」
蔣凱明白了,在前面領路:「跟我來。」
因為姜九笙是藝人,隊長特別准許她單獨關一處,挑了個審訊室,還給上了咖啡,總之,是上賓待遇。
蔣凱在外面喊了一聲:「姜九笙,你家屬來保釋了。」
姜九笙回頭,一直緊緊蹙著的眉頭疏開了:「時瑾。」
時瑾?
這個名字,蔣凱聽到過,中南秦家,那可是警方都盯著的大戶。
時瑾目光落在姜九笙身上:「能否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
蔣凱也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給人家小兩口騰了地兒,帶上了門,不過,審訊室窗是單向可視,他一抬頭,就能看見裡面的小兩口。
時瑾走到姜九笙跟前:「受傷沒有?」
「沒有,是我打別人。」
他不太放心,把她拉到懷裡:「給我看看。」
姜九笙還穿著旗袍,盤著發,依舊整齊明艷,只是指節有些青紫。
時瑾心疼得揉了揉。
她說不疼,不像方才做筆錄時的清冷,聲音也軟了幾分:「抱歉,給你惹麻煩了。」
這一次,確實是她不計後果地胡來了,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就算教訓人的手段粗暴拙劣,可也解氣。
她想,若是以前的她,估計不會這樣堂而皇之。或許,因為她家裡有了個時美人,將她慣得肆無忌憚。
就這麼偶爾一次,扔掉理智,胡作非為一次,然後向他的時美人認錯,陪他一起收拾爛攤子,一起頭疼地想後果。
時瑾將她旗袍領口的盤扣扣上,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不用抱歉,我就喜歡給你收拾麻煩。」他口吻非常認真,「只要你不吃虧,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不,爛攤子他一個人收拾了,頭疼的事他也一個人去操心了。
果然,她都是被他慣的。
姜九笙眼裡融了淺淺的笑:「那現在怎麼辦?溫書甯要告我。」
「有我呢。」他牽她的手,「回家?我給你做你喜歡的海鮮粥。」
是要回家,不過……
姜九笙仰頭,白熾燈的光落在瞳孔里,她一雙桃花眼帶勾,眼角暈紅,像有流光溢出來。
一身旗袍,美人如畫。
她笑著,說:「突然好想強吻你。」
時瑾低笑:「一定要強吻嗎?」他扶著她的腰,將她抱起來,放在審訊室的桌子上,然後俯身,「我可以配合。」
姜九笙眼帶春意,攜一抹淡淡的媚,抬手勾住時瑾的脖子:「那你低一點。」
他彎下腰。
她仰起頭就能親到他的唇。
單向可視窗戶外的蔣凱:「……」
一萬噸狗糧就這麼硬塞進肚子里!他胃被都酸了!談個戀愛,要不要這麼撩人,媽的,比他看十八禁都熱血沸騰。
蔣凱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敲了敲單向窗戶:「咳咳咳,這裡是警察局,注意點。」要親親抱抱什麼的回家去啊,大半夜的,丑拒狗糧!
時瑾將姜九笙按在懷裡,遮住她的臉,整個藏著,他抬頭:「犯法嗎?」
啥意思?
分明是單向可視,時瑾的目光卻不偏不倚,語氣不逼人,淡淡的,不急不緩地:「在警察局接吻,犯法嗎?」
蔣凱被噎了幾秒:「……不犯法。」
時瑾疏離又周到,非常紳士又好脾氣地請求:「那請你迴避一下,五分鐘就可以。」
「……」
然後,時瑾稍稍轉身,將懷裡的旗袍美人裹進懷裡,禮物溫柔地吻著。
「……」
蔣凱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嚨里,媽的,他偷了他們家大米嗎?大晚上的給他看這個,還讓他迴避!
蔣凱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