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脫了。」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站起來,很高大,戴著無框的眼鏡,襯衫西褲,皮鞋擦得很亮。
他死死盯著男人。
男人取下手上的袖扣,把袖子挽起來,手臂上的青筋有明顯的凸起:「調|教了這麼多次,怎麼還學不乖。」他把眼鏡拿下來,對身後的人說,「給我按著他。」
兩個男人過來,狠狠踹了他,把他按在了地上。
他認得這兩個人,一個是廚房的幫工,還有一個是孤兒院里授課的老師,而那個正在解皮帶的男人,是很多人口中無私又仁慈的院長。
男人抽出了自己的皮帶,把他的褲子扯下來:「甭管你以前有多金貴,在這裡,我讓你趴著你就得趴著。」
他咬著牙,用力掙扎,只是他的兩隻手被踩著,動不了。
男人揮著皮帶,狠狠抽在他身上:「你一個啞巴,也就老子願意玩弄你。」
他動不了,咬著牙,一聲不吭。
男人把他的衣服全部撕了,一鞭一鞭抽在他背上,他赤身裸體地躺著,神智漸進渙散,耳邊只有男人不停地謾罵。
「叫啊,叫出來!」
「不叫老子就玩死你!」
「小賤貨,細皮嫩肉的還不是被老子搞。」
「……」
少年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那間不過五平米的房間里,一張張醜陋的嘴臉,在得意地放肆大笑。
林安之突然睜開眼,猛地坐起來。
枕邊的莫冰立馬驚醒了,開了床頭燈:「怎麼了?」
他若怔若忡,雙手緊緊攥著,頭上全是汗,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莫冰喊了他兩聲都沒有得到回應,她伸手,用手背擦拭他臉上的汗:「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出了這麼多汗,體溫卻是冰涼冰涼的。
林安之驀然驚醒似的,拽住了她的手,眼底空洞又渙散,突然用力抱住了她:「莫冰,你別不要我,我不是啞巴,我不是。」
莫冰愣住了,抬頭,看見了他眼裡的淚,目光無神,一點鮮活都沒有,像一潭死氣沉沉的深井。
很像十四年前的他。
那時候,他剛從孤兒院到她家,也是這樣,極度沒有安全感,不說話,吃飯只會吃面前的一道菜,然後她夾給他了,他就會對她揚揚嘴角,淺淺地笑。
他不哭不鬧,只有在晚上做夢的時候,會拉著她的手,求她不要走,會低聲地嗚咽,將枕頭哭濕。
莫冰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做夢了?」
「嗯。」他喊她,「莫冰。」
「我在。」
林安之趴在她肩上,低聲呢喃:「你別走。」
他閉上眼,眼角的淚落在她脖子上,滾燙滾燙的。
莫冰沒有說話,緊緊抱著他。
他第一次見到莫冰的時候,他十四歲,在孤兒院住了半年,那時候,他還沒有她長得高。
那個年紀,早過了換牙的時候,十四歲的莫冰卻少了一顆門牙,說話有點漏風,剪了很短的頭髮,曬得有點黑。
他還記得,那天她穿著黑色的T恤,藍色運動褲,坐在一棵兩人高的樹上沖他招手。
「你好呀。」
她笑起來沒有門牙,吐字不清楚。
他沒有理她,一個人蹲在樹下。
她從樹上跳下來,跌了一跤,摔在了他面前,揉揉後背,咧著嘴對他笑:「你叫什麼名字?」
他一聲不吭,低著頭,把自己破洞的鞋往後藏了藏。
十幾歲的少女,特別倔強的樣子,追著他問:「你不會說話嗎?那你識字不?」
他還是沒有開口。
她就從樹上折了根樹枝,在地上划了兩個字,東倒西歪的,扔了樹枝,拍拍土,說:「這是我的名字。」
莫冰。
字真丑。
他一天都沒有跟她說一句話,不過,她非要纏著他,讓他望風,她要去掏一窩鳥蛋,最後,她從樹下摔了下來,他接住了她,後背磕出了血。
後來,他才知道,她是孤兒院一個義工的女兒,她的門牙是打架的時候摔掉的。
她每個禮拜的周末都會來,不和別的孩子說話,只跟他玩,儘管他從來不開口,也不會像別人那樣,刻意討好,她也不介意,會把零食分給他吃。
兩個月後的一天,她和往常一樣來找他玩,拉著他坐在樹下,嘴裡叼了根草:「我要搬家了,以後就不能來這裡了。」
他募地抬頭,看見少女亮晶晶的眸子,笑著問他:「你要跟我回家嗎?」
那年夏天,樹上蟬鳴,太陽很烈,少女的模樣很美。
華納影視。
頂樓總裁室,秘書推門而入,喊道:「溫總。」
溫書甯合上文件,抬頭,一身裁剪合身的職業裝,眼波嫵媚風情,卻不減強勢:「他去哪了?」
「賽爾頓。」
溫書甯沉吟了片刻,往後躺了躺,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有淡淡的細紋:「那個女人是誰?」
秘書回道:「天宇傳媒的莫冰。」
溫書甯凝了凝眼眸:「原來是她。」沉默了片刻,她吩咐秘書,「讓公司公關把緋聞壓下來。」
秘書明白了。
與林安之一起被拍的人,正是華納的老闆溫書甯。
若非她點頭,那些照片又怎麼可能會流出去,她不過是想吹吹風,看看那個讓林安之守身如玉的女人到底是誰罷了。
她與林安之交往,是她提出來的,林安之也沒有拒絕,他從來不主動找她,也沒有任何情人間的親昵,他不會吻她,也不和她做。愛。
她問林安之愛不愛她。
林安之開誠布公,說不愛,只愛她溫家的榮華。
一開始,她自負地以為,等時間久了,總能打動她,或者,就這麼稀里糊塗一輩子,只要他還願意在她身邊就好,即便是騙她都認了。
直到那天,她聽到林安之在講電話,不像平常沉默寡言,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瑣事,他笑著說晚安,他拿著手機久久不捨得掛斷。
她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只是確認了一件事,這個男人不曾屬於她。
到底是不甘心,到底還是貪心了,榮華可以給他,只是,人,她要了,哪怕是沒有心的。
林安之的經紀人一天無數個電話過來催,只差沒有殺到賽爾頓來逮人,無奈之下,林安之第三天啟程回國了。
姜九笙與時瑾在賽爾頓又待了五天,莫冰沒有與林安之隨行,而是多留了幾天,同姜九笙他們兩口子一起返程。
剛下飛機,莫冰就發現不對。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接機?」她很是疑惑,「你的行程我沒有透露給任何人。」
莫冰探身往外看了看,居然還有記者,這明顯是有人把她們的航班信息泄露了,粉絲倒也不足為奇,這麼多媒體聞風而來就有些不太尋常了。
姜九笙站在出口旁,靠著牆,把口罩戴上:「我透露了。」
「給誰?」
姜九笙淡淡說了一個名字:「小喬。」
莫冰詫異:「就她一個?」難不成是她泄露的?
「嗯,就她一個。」姜九笙回頭,往機艙那邊看了看,沒等到時瑾,才靠回牆邊,繼續說,「不過,放了點煙霧彈,她以為很多人都知道。」
以為有掩護,狐狸尾巴便露出來了。
莫冰隱隱猜到了些:「看來以後得多長個心眼了。」
她與姜九笙的想法不謀而合,十有八九有內鬼,上次慶功宴上那杯摻了致幻劑的紅酒就極有可能是身邊人所為,本來還不確定是誰,如此一來,指向性倒更明確了。
倒要看看,這家賊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又等一會兒,時瑾還沒出來。
莫冰問姜九笙:「時醫生去哪了?」
姜九笙的目光守在機艙口,目不轉睛:「剛才飛機上有個乘客突發哮喘,他過去急救了。」
莫冰開玩笑:「華佗在世,救苦救難啊。」
「當然。」姜九笙的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驕傲,「時瑾很厲害。」
「……」
差不多就得了,炫夫與炫富最可恥。
莫冰看了看鬼迷了心竅的某人,她建議:「我們先出去,時瑾在後面,多少沒那麼引人注目。」
姜九笙想也不想:「等他一起。」
「不怕被拍?」她家藝人以前最討厭的就是蹲守的狗仔,能躲則躲,能避就避。
這次,一反常態,姜九笙雲淡風輕,一笑置之:「時瑾說,如果不同框,網友會說我倆是炒作。」
莫冰:「……」
姜九笙的智商很高的,不知道為什麼,在時醫生面前,智商有點不在線,這分明是時醫生想宣布主權,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就姜九笙信。
十分鐘後,時瑾牽著姜九笙出現在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