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只聽見耳邊有微微急促的喘息,姜九笙往後退了退,把頭埋進枕頭裡,夜裡很安靜,她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時瑾喊了她一聲,又把她撈回懷裡了,低低地說:「你抱著我。」
姜九笙動作很僵硬,沒敢亂動,小聲地問:「不難受嗎?」
「你離得遠也沒有用。」他攬著她的腰,稍稍用力抱緊,呼吸很亂,說,「就這樣。」
她聽話地沒有再動,手環在時瑾腰上,入夜漸微涼,耳邊是心跳與呼吸,急得一塌糊塗。
次日,天晴。
莫冰看完姜九笙給的視頻,驚了許久,問她:「這視頻怎麼來的?」
能弄到這視頻的,肯定不是什麼凡人。
姜九笙隨口回了一句:「時瑾花錢弄的。」
「……」
時醫生恐怕是上神吧。
莫冰豎起大拇指,由衷之言:「一出手就是絕殺。」這男友力,爆棚!又問姜九笙,「這賬你打算怎麼算?」
張榮海已經進了精神病醫院,說是有被害妄想,估計短時間都出不來了,現在主要是解決柳絮那個小婊砸。
姜九笙只是笑了笑,淡淡而從容地說了八個字:「新仇舊恨,連本帶利。」
莫冰不反對,也一點都不意外,這才是她家藝人的作風,敬一分,還之一丈以禮相待,犯一分,以牙還牙百倍奉還。
「幫我約柳絮。」
莫冰對姜九笙比了個OK的手勢,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徐青久的經紀人又call我了,問你有沒有時間幫他家藝人寫兩首歌。」
姜九笙想了想:「接吧。」
莫冰有點意外:「你不是不喜歡給人寫歌嗎?」
沒別的,就是姜九笙嫌別人唱不出她要的感覺,
她的理由很理所當然:「要存奶粉錢。」
莫冰:「……」
嚇死個人了!
真怕她家藝人明天就跟她說要隱退回家生孩子,莫冰摸著下巴,來了一句:「看來,你和時醫生的性生活很和諧。」
面紅耳赤的姜九笙:「……」
說曹操曹操到,時瑾剛好推開門進來:「笙笙。」目光依舊一點餘光都沒挪開,全程看著姜九笙,問候了一句,「莫小姐。」
莫小姐很識趣,不做電燈泡,拿了包撤了:「我先回公司了。」出了病房,順帶把門關上。
姜九笙看著時瑾,他還穿著無菌的手術衣,應該是剛下手術台,身上有淡淡血腥與消毒水的味道。
時瑾走到病床前:「晚上跟我出去一趟?」
姜九笙問:「去哪?」
「晚上醫院有聚餐,要帶家屬。」他說完,看著她的眼睛,安靜地等她答覆,眼裡有期許,淡淡的微光。
姜九笙思忖著,有顧慮。
時瑾安撫:「放心,我會打好招呼,不會有人亂傳。」
她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她抬了抬還在輸液的手,又指了指桌上的保溫桶。她剛解除禁食不久,確實不太適合聚餐。
時瑾淺淺笑著:「沒關係。」
姜九笙點頭,順著時瑾的意思。
晚上七點,天北幾個合作較多的科室一起聚餐,地點定在了一家很有名的粥店,幾個年輕的實習醫生提前去點餐。
梁醫生一看菜單,有點頭疼了,全是粥,還有湯,很不可思議:「好不容易出來聚餐一次,吃什麼粥啊。」
這時,包間的門被推開,是小兒外科的蕭醫生。
與梁醫生一同來的蔡醫生說:「是時醫生訂的餐廳。」
梁醫生便隨口問了句:「時醫生喜歡粥?」時醫生看上去倒像是會養生的人。
「應該不是。」蔡醫生也沒多想,就說了句,「他女朋友剛洗了胃,估計是為了照顧她女朋友。」
她的話剛說完,旁邊的人突然站起來,桌椅碰撞發出了很大響聲,她說了句抱歉,便出了包間。
失態之人,正是院長千金,蕭林琳醫生。
等人走遠了,梁醫生才用菜單掩著嘴,小聲地同蔡醫生嘀咕:「你怎麼還刺|激蕭醫生,沒看見她冷著個臉嗎?」
這就叫刺|激了?
呵呵。
七點半,時醫生帶女朋友姜九笙到了包間,一進來,時醫生先給姜九笙把口罩圍巾取下來,把凳子消毒,攬著她坐下,又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腿上,才喚來了服務生:「你好,麻煩加一份山藥粥,一份清蒸魚湯,少鹽。」
少鹽的,不用說,給女朋友點的。
服務生多看了兩眼,低頭應:「好的,請您稍等。」
梁醫生與蔡醫生一同看向蕭林琳,估計又被刺|激了,小臉慘白慘白的。
時瑾話不多,與眾位醫生及醫生家屬問候完,便沒有再攀談,將面前的碗筷擦拭乾凈後,便一心顧著身旁的人用餐。
他給姜九笙盛了一碗清湯:「笙笙,先喝點湯。」
姜九笙話也不多,低頭吃東西,才剛拿起湯匙,時瑾按住她的手:「當心,燙。」
然後他吹了吹,才餵給她,又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塊魚,不等她嘗,時瑾把她的碟子端到自己面前:「這個魚刺很多。」
說完,時瑾便專心致志給姜九笙挑刺。
一眾的醫生和醫生家屬:「……」
一桌子菜,全是清湯寡水,說好的部門聚餐呢,怎麼變成大型屠狗現場了。最淡定的就是徐青舶醫生了,自顧自地吃吃喝喝,一副見怪不怪的高人模樣。
吃到一半,華夏的酒桌文化開始了,神經內科的錢主任倒了杯白酒,站起來:「時醫生,我媽的手術多虧了你,我敬你一杯。」
時瑾同樣禮貌地起身,說:「我開車來的,用茶可以嗎?」
錢主任當然點頭:「可以可以。」
時瑾便舉杯,喝了一杯茶,剛放下杯子:「笙笙,那個你還不能吃。」
正舀了一勺蟹肉湯的姜九笙:「……」默默地放下了湯匙。
時瑾再給她舀了小半碗清粥:「再吃一點,不然晚上會餓。」
桌上一眾醫生都目瞪口呆,沒想到啊,時醫生這樣的貴君子,在女朋友面前居然是端茶遞水的那一個。
中途,時瑾離席去了一趟洗手間。
細心的梁醫生髮現,小兒外科的蕭醫生隨後也出去了,她聞到了貓膩的味道,反觀時醫生的女朋友,一點坐立不安的跡象都沒有,泰然處之,淡定得不得了。
包廂外,蕭林琳等在必經的走廊上,有些局促不安似的,來來回回踱著步子,頻頻抬頭望著走廊盡頭。
時瑾從遠處走來,她猶豫了很短時間,走上前去。
「時醫生。」蕭林琳先開了口。
時瑾站在兩米外的距離里,語氣尋常,淡淡的:「蕭醫生有事?」
蕭林琳欲言又止,臉色微紅,額頭有汗:「我、我有話對你說。」她支吾其詞,甚至有些結巴,不難看出來她的緊張。
相反,時瑾喜怒平常,疏離又禮貌著:「如果是公事,等回了醫院可以來心外科找我。」
蕭林琳立馬說:「是私事。」
時瑾微微蹙了蹙眉,抬眸,眼底眸色很深,是毫無雜質的墨色,他言:「那可以不必說了。」
蕭林琳臉色驟變。
時瑾依舊不喜不怒,解釋說:「我同蕭醫生並沒有私交。」
她臉色緩緩褪去血色,眼眶潮|紅,卻執拗地看著時瑾,張嘴,喉間酸澀:「我、我,」
時瑾不等她說,側身繞開她,只道了一句:「失陪。」
他剛轉身,蕭林琳一口氣將堵在嘴邊的話衝出了口:「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神魂顛倒又不可救藥地迷戀。
時瑾停下了腳步,轉身,神色已冷:「我並非單身,這種話還請蕭醫生慎言。」
蕭林琳咬了咬下唇,鼓足了勇氣:「我知道我晚了,我應該早點說出來。」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她說,「時瑾,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很久了。」
時瑾神色未變,眼裡沒有絲毫起伏,他說:「你什麼想法跟我無關。」
她紅了眼,看著他。
自始至終,時瑾的眼裡都沒有一分波瀾,平靜得像凝了一層厚厚的冰子。
他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回了頭:「以後在醫院,還請蕭醫生保持同事距離,我怕我女朋友會有誤會。」
說完,時瑾斷然離開。
蕭林琳站在原處,淚流滿面。
這個男人,即便她終其一生,甘願奉上靈魂,也換不來他一眼餘光,他的眼裡,藏著深愛的人,鐫刻在上面,除此一人,他將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背景。
時瑾回包廂時,姜九笙正在給兩個年輕小姑娘簽名,漸漸熟了,同她搭話的人便也多了,她沒有一絲不耐煩,都一一禮貌回應,沒有一點公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