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章

顧白將手機又拉遠了幾分,掏掏耳朵,懶懶扔了句:「你哪能跟她比。」

「……」

電話那邊,突然卡殼了。

許久,顧輝宏大聲嚎:「你別回來了,老子怕忍不住打斷你的腿!」他敢肯定,在他家不孝子心裡,他這個老頭子肯定比不上江西,連江西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都說養兒防老,他這是養兒倒貼,造孽!

造孽啊,這臭小子,鬼迷心竅了十五年,十五年死性不改地弔死在阮江西這棵樹上,恐怕就算斷氣了,也不會換了一棵樹來吊。

「顧爺,別心疼,我又不是給了別人,是江西。」聲音突然軟了幾分,顧白這樣對顧輝宏說,「我只是給了江西。」

只是給了江西……

如此習以為常的語氣,這麼理所當然。

傻子,這個傻子。

隔著電話,反正顧白看不到,顧輝宏抹了一把眼睛:「不用你提醒。」隔了許久,他罵咧咧地又說了一句,「老子是心疼你!你這個沒出息的!」

顧白輕笑,漫不經心地似在玩笑:「我都沒出息十五年了,現在來教育,晚了。」

哪裡是到現在來教育,顧爺覺得他教育了十五年,完全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他說一百句都頂不上江西一句。

屢教不改的傻子!

顧輝宏沉悶著聲音:「外面冷,早點回來。」

「嗯。」

掛了電話,顧白回頭,看著不遠處的燈光,道了一句:「晚安。」轉身,進了車裡,掛擋,車速很快,蹭得一聲便沒影了。

路燈對面,女人抱著手,立在電線杆下,看著遠去的車,念了一句:「顧白。」

竟想不到傳聞中的花|花|公|子竟是個痴情種子呢。

宋應容收回視線,往小巷深處走,路中央突然躥出來一坨白糰子!

「汪!」

這隻胖狗,玩潛伏呢!

宋應容蹲下,用手指戳胖狗的肚子:「宋辭,好久不加啊。」

「汪汪汪!」宋胖花枝亂顫,搖晃著一身白毛,脖子上的盒子跟著一抖一抖,然後,掉地上了。

宋胖一爪子踢遠了盒子,對著宋應容搖尾巴,它對美女一向都好熱情的。

居然相信這隻胖狗,宋應容不禁發笑,撿起地上的盒子,很精緻的禮盒,解開纏繞了幾圈的絲帶。

藍田暖玉,宋應容一看,便知道是個價值連城的寶貝,被雕刻成了葉子的形狀,玉的一側,刻了兩個字母:JX。

江西啊……

宋應容搖頭失笑:「真是個傻子,居然捨得。」

「汪!」

夜裡一聲叫喚,像是隔壁家的母狗。

宋胖拔腿就跑去了隔壁巷子,鳥都沒鳥一眼顧白託付給它的禮盒,完全忘了它的使命。

「呵。」宋應容笑出了聲,不禁罵道,「見色忘友的傢伙。」轉身,往阮江西家走,這個點,想必,要擾人好事了。

門鈴按了將近一分鐘,才有人來開門。

「你好。」

阮江西禮貌懂事,頷首過後,請人進去。

瞧瞧這侄媳婦,真貼心。

再瞧瞧嫡親的侄子,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一臉寒霜,眼露冷漠,滿身防備,毫不掩飾他的不喜,不悅,不爽。

宋應容咋舌:「孤男寡女,衣衫不整,氣急敗壞……」她總結道,「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宋辭看阮江西,指著宋應容:「她是誰?」

語氣,是嫌棄的,不耐煩的,被打擾了好事的宋辭顯然很不滿這深夜造訪的不速之客。

阮江西略微有些歉意地對著宋應容點頭,回答宋辭:「你姑姑。」她提醒,「剛才我給你看過介紹了。」

剛才看人物介紹圖的時候,宋辭忙著親阮江西去了,他只掃了一眼,大致理解就是:「宋三?宋家最麻煩那個?」

宋家最麻煩那個?最麻煩?!

宋應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是這麼標註我的?」她一臉的痛心疾首,作狀捶胸頓足,「宋辭,你這是以下犯上大不敬啊,我們可是嫡親的。」

談關係講輩分啊!

宋辭薄唇輕啟,惜字如金:「滾。」

「……」宋應容不想說話了,這個逆子!

宋辭似乎還不滿意,一副要趕人的樣子,阮江西看了他一眼,然後他就坐到沙發的一邊安靜老實了。

宋辭這個暴君還真是被阮江西治得服服帖帖的,光這一點,宋應容就對阮江西刮目相看,不禁又多看了她幾眼。

阮江西倒了杯溫水遞給宋應容:「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宋應容從帆布的大布袋裡掏了許久,掏出一張燙金滾紅的請帖,放在茶几上,看向宋辭,「於家給你下了壽宴請帖,你也差不多有一年沒有回Y市本家,老爺子的意思是你回去一趟,他也想見見江西,你母親對這位被被你護得滴水不漏的阮美人更是好奇得很。」

於家的帖子……阮江西皺了眉。

宋應容自然也知道,於家的壽宴,宋家派她來送,什麼意思一目了然,唐婉這是要正面進擊啊。

宴無好宴,鴻門宴也。

宋辭言簡意賅:「不去。」

宋辭的態度,在宋應容的意料之中,她抱著手靠在阮江西家沙發上,撐著下巴:「就知道你會這麼冥頑不靈,看來你剛沒了記憶,還不知道老爺子和你母親慣用的手腕。」宋應容好心地一一提點,高度概括了一下宋家本家的那兩位,「那兩廝,一個喜歡先禮後兵,一個喜歡攻其不備,可都不是什麼吃素的角色。」

宋辭大概記憶剛清,防備得厲害,哪裡像他剛才看著阮江西時的人畜無害乖巧聽話,現在的眼神,簡直冰凍三尺。

宋應容受不住宋辭的高伏冷氣壓,撇開眼,很不識時務地繼續以長輩的姿態提點:「貓捉老鼠可不是個聰明的辦法,很容易狗急跳牆的,更何況,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趁著宋辭發作之前,宋應容識趣地打住,「我言盡於此,你看著辦。」閉嘴,她不說話了,端起水杯。

宋辭一言不發,許久,起身將阮江西攬進懷裡,然後直接拉進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並扔出來一句話:「走的時候把門關上。」

宋應容一口水還來不及吞咽下去就噴出來了,面紅耳赤猛咳嗽:「老娘連水都沒喝上一口,要不要這麼卸磨殺驢?」對著門罵了一句,「你個大逆不道的!」

罵完,宋應容甩下水杯就走人,走到門口時才反應過來,頓住,看著手裡的禮盒,眸子一眯,她聳聳肩:「怪我咯。」扣下了!

「砰!」關上門,頭一甩,宋應容直接走人。

房間里,阮江西沉默,若有所思,宋辭看著她,許久,從背後抱住她:「只要你不想去,我就由著你。」

阮江西搖頭:「我沒有不想去。」

她低著頭,落地的玻璃窗,映出了她的影子,眉宇難抒。

「撒謊。」宋辭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臉,用手指拂開阮江西擰著的眉,「你都皺眉了,不好看。」

阮江西對他笑笑,眉間卻還是散不去陰鬱。

她對於家,亦或是宋家,避如蛇蠍。

於家,宋家,他記下了,他家江西不喜歡。

宋辭握著她的肩:「有什麼好苦惱的,不想去就不去。」

她抬頭看宋辭的眼:「她是你的母親。」

「她是誰我一點都不記得,也不關心,我只管你。」沉沉嗓音,如此毫不遲疑地聲明,宋辭像是在宣誓,在歸屬他的主權並排位。

顯然,在地位上,阮江西大獲全勝。

「宋辭,她不喜歡我,總有一天,我們會狹路相逢,躲不掉的,我也不打算躲。」分明溫軟的聲音,卻這樣堅決如鐵,她抱著宋辭的腰,將臉貼在他心口,蹭了蹭,「宋辭,如果與你相關,我不想退,也不要躲。」為了她的宋辭,披荊斬棘如何呢。

宋辭卻捧起她的臉:「我要你躲。」一字一字地告誡他的女人,很嚴肅又鄭重,「你要躲在我身後,藏緊了就好,不管是什麼事,什麼人,我都可以替你處理。」

阮江西深深地凝視他,卻不說話。

他低頭,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低低沉沉的聲音溫柔極了:「江西,你有我,懦弱一點也沒關係。」他叮囑她,「最毒婦人心,你離她遠點,她要找麻煩讓她來找我好了。」

阮江西失笑:「宋辭,那是你的母親,不是仇人。」

宋辭理所當然:「我只記得你是我的女人,我也知道你不喜歡她。」語氣認真極了,竟有些偏執,「江西,我只記得你,便註定要為了你拋棄所有與他人的關聯,你不用顧忌別人,也不用顧忌我,我不需要其他的記憶,也不需要其他任何感情,只擁有你,我從來不覺得這個世界對我虧欠過。」

怎麼會不虧欠,這樣愛她的宋辭,這樣愛她,窮極所有毫無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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