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章 千塵過往

「經不經得起,由我來決定。」

留下一句強硬凌厲的話,宋辭起身便走,沒有半點遲疑。

心理學定義,唯一意識太強,便會弱化所有。阮江西,已經開始左右宋辭了。

於景緻看著病例書上,滿滿都是阮江西的名字,她苦笑:「我花了十年都沒能讓宋辭記住我,阮江西,你卻只用了三天時間。」

書桌上,散落了滿桌的精神檢測報告,於景緻一頁一頁翻著,沉下了滿眼的光彩。

無疑,於景緻是個優秀的精神心理學的專家,她甚至了解宋辭腦中每一根神經反應的頻率,卻讀不出宋辭意識里任何相關阮江西的信息。答案也許只有一個,宋辭,他把阮江西藏得太深了。

「十年,三天……」她輕輕呢喃,思緒飄遠,恍恍惚惚著,記憶里,十年前的宋辭,一如昨天。

那時候,她才十五歲,是享譽盛名的天才醫生,一身光華與傲氣,遇到宋辭的時候,他也不過年少,卻與任何那個年紀的人的不一樣。

「你是誰?」

於三小姐的生日會,幾乎宴請了整個H市裡所有的權貴之人,只是這位一直隱在昏暗裡的少年,於景緻是陌生的,他在這個照不進光的角落裡,安靜地坐了一個小時。

她坐到少年旁邊的木椅上,長長的裙擺鋪在鵝卵石的走道上,問身側自始至終低著頭的少年:「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少年還是那個姿勢,那個沒有表情的神色。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又重複問了一遍,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答。直到她問完第三遍時,少年抬起頭:「迷路。」

嗓音,是於景緻從未聽過的好聽,儘管那樣沒有溫度,燈光太暗,她並不是十分能看清少年的樣子,只是一個側臉,美得少了幾分真實感。

這樣無趣的夜晚,他的出現,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

於景緻起身,提著裙擺站到少年前面:「那你要去哪裡?我給你帶路。」

「不知道。」

態度並不是十分友好,少年轉身便走。

「方向錯了,前面沒有路。」因為裙子很長,於景緻在後面跟得有點吃力,「你和誰一起來的?我可以帶你過去找他。」

「不知道。」他似乎不耐煩,走得很快。

「都不知道嗎?這可能有點麻煩。」

少年突然停下,語氣已經隱忍到了極致:「別跟著我。」

「你的腳好像受傷了。」靠近了這邊的路燈,於景緻才看清,少年衣袖處有淡淡的血色,她細細審視著,「需要止血。」

少年直接換了一條路。

拒人千里,冷若冰霜,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於景緻在心裡評價著,之後,還是跟了去,十五歲的年紀,她第一次放下了她所有天之驕女的傲慢:「最好不要走那麼快,流血很嚴重。」

「別再跟著我。」

語氣已經暗含警告,昏暗的環境里,依舊遮不住少年灼灼似星子的眸光。

於景緻耐心很好,解釋:「我是醫生,可以給你治療腳上的傷。」

少年突然靜默,背著光站著,許久,他說:「解離症。」語氣不似剛才的冷漠,卻也毫無情緒,「我是解離性失憶症患者。」

於景緻怔在了原地。

「治不了那就不要再多管閑事。」

少年的話,冷如冰凌,防備、不屑,還有厭惡,讓於景緻再也邁不出一步。

後來,她才從父親那裡得知了他的名字,宋辭。

後來,她從精神學醫書里翻找到了解離症的名詞。

然後,她沒有經過思考,把於家那把三代相傳的手術刀還給了父親,毅然決然地學了精神科。

陸千羊告訴阮江西,顧白也換到了VIP病房,就在隔壁,還說,鶯鶯燕燕絡繹不絕,從手術到現在不到兩個小時,女人已經換了三四撥,陸千羊似乎很好奇,那些探病的女人怎麼能那麼和諧地坐在一起吃一個蘋果。對此,阮江西只是笑笑,去了顧白的病房。

雖不及陸千羊所說,鶯鶯燕燕絡繹不絕,確實也有一個如花美眷近身伺候,是個長相秀氣的女孩,只是穿著,過於外露,阮江西對顧白的口味向來看不準。

「怎麼這麼不小心?」

「還傷到哪了?」

「頭疼不疼?」

「手疼不疼?」

「人家都擔心死了。」

「今晚我留下照顧你好不好?」

如花美眷頻頻不斷地噓寒問暖,一會兒給顧白掖被角,一會兒削蘋果,一會兒端茶倒水,就連偎進顧白的胳膊里也不忘給他嘴裡餵了顆葡萄。

只是,這如花美眷的侍候,顧白似乎顯得興緻缺缺,收回手,將女人推遠了幾分,女人似乎不依,嬌嗔地說著什麼,顧白漫不經心,抬眸,眼神卻忽然凝住。

女人訝異,扯了扯出神的顧白:「顧少。」

顧白直接從病床上坐起來,眼中含了幾分笑意,看著門口:「我還以為你走了。」

阮江西這才走進病房,顧白對著身邊的如花美眷說:「讓開,這個位子有人要坐。」

女人傻愣了許久,才不甘願地起身,盯著阮江西:「她是誰?」

顧白想了想:「東宮娘娘,論身價,你得恭請一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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