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秦昊不是傷春悲秋的人,但也格外討厭濟城濕漉漉的春天。只是有伊人巧笑倩兮地說:「春天多好啊,有馬齒莧做餛飩,有香椿炒蛋,有槐花餅,還有楊花蘿蔔,等一年也就這兩個月。」他對著那兩汪春|水的眼眸,除了點頭唯有點頭。

廚房的陽台向西,午後的陽光透過她新買的紫藤花紗簾照進來,隱約能看見陽台上她種的九層塔和指天椒。料理台上的骨瓷盤子里還剩幾顆楊花蘿蔔,表皮沁了水,染得盤底紫汪汪的,象幅淡彩水粉畫。

他倚著門邊,不知是第幾次興起成家的衝動。

上午和宋書愚在樓下會所玩了幾局斯諾克,心不在焉地還被宋書愚嘲笑他成了居家過日子的老爺們。他倒是想,可也要人點頭答應才行啊!

他求過婚,他當時沒有燒昏頭,可陳婉的反應……她怕,他何嘗不怕?婚姻從未被他列入個人計畫里,僅僅打算玩到一定年紀需要社會認可的時候身邊誰趁手就娶誰。在那之前,他壓根不想背負什麼責任。

可是,一切都變了。原來責任這樣東西,不是主觀能拒絕的。到了對的時候,遇上對的人,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原來人總要承擔點什麼才能走得踏實、走得穩當。

令人焦躁的是目前一切陷於僵局。他不敢再提,她故作鎮定的表情下的惶然沒躲過他的眼睛。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害怕自己小心守護的一方疆土只是空中樓閣。

他和宋書愚發牢騷說:「不行就來硬的,哪天我媽來堵著我們倆了,死丫頭片子不認也要認。」

宋書愚一球清桿,回頭一副無奈表情,「你別又犯渾。你爸你媽的態度你沒摸清,貿貿然的,不是讓陳婉難堪?」

秦昊聞言不語。他媽上來金盛無數次,陳婉雖說是躲著,但是衣服什麼的總是有跡可循。他媽是什麼人?不聞不問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把這事放在眼裡,那又如何?「他們什麼態度我不操心。我活了快三十年了,唯一一次想結婚,唯一一次想和誰過一輩子。別人,我沒放心上。就算我媽攔著怎麼了?拿張結婚證就是9塊錢的事。」

宋書愚望他半晌,失笑說:「我有時候還真服了你一根筋到底的脾氣。吳樂雅你說清楚了?人家可是等了你好幾年。」

「打住。她可不是等我好幾年,她是等三十以前有沒有比我更好的出現。我是渾,可我不傻。和她說過無數次咱倆沒關係,還這樣時遠時近地走著,誰心裡不是明鏡似的?那是把對方當候補隊員呢。」去年吳樂雅已經堅持要和陳婉見面,秦昊一句「那要看你嫂子願不願意」把她氣得直咬牙,今年她畢業回國,秦昊想起她眼高於頂自我自為的性子和一貫的行事風格,頗有些頭疼。

宋書愚相當理解地拍拍他肩膀,「兄弟,任重道遠。」

「站門口做什麼?」陳婉的嗔怪把秦昊思緒拉回來,「有空不幫忙?」

秦昊走過去,幫她把洗好的碗碟收起,「我說下回菜多放點鹽。」

她停下手,「今天的不合你口味?」

「不是,是別做的太好了。那兩個吃貨,吃上癮了見天往我們家鑽可不是個事。」

陳婉莞爾一笑,「宋老師幫了我多少忙?何心眉又是我最要好的,我也沒別的可以謝他們,偶爾做幾個菜有什麼?」

「那不相干。累著你不說,還不長眼色。剛才不是我開趕,估摸他們現在還在外頭吆喝著要吃要喝,把我當夥計使喚。」

「那天天光我們兩個膩著你也不嫌煩?」

「煩什麼?說起來我們今天還沒膩過。」秦昊說著就動起手來,抱了她上料理台上坐好了,立時以唇相就,挑撥開她唇瓣,含弄吮吸,直到她嗚嗚喘著氣低哼時才放過她。

「別鬧了,大白天的。」陳婉撥開胸前的爪子,白他一眼。顧盼間星眸流光,秦昊一時無以自制,湊著她耳心問說:「就在這試試好不好?」

「瘋了你。」陳婉面紅耳赤地掙扎著要下地,卻被他攔腰抱了個滿懷。

「行,不答應這個,答應別的。」他撥開她頭髮托起她的臉,鄭重其事地說:「約個時間帶我去你家見見你舅舅?」

陳婉剎那僵住。

「三個選擇,先見你舅舅;或者先見我父母;或者誰也不見,我們直接去民政局。」

陳婉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如果我挑第四個呢?」

他嘴角微揚,忽然在她鼻尖上輕啄一口,「看樣子有進步,上回說我燒糊塗了,這次還行,沒生氣。你不嫌我煩,我就每天問一次,問到你點頭為止。」

他嘴上說笑,眼神卻無比正經。陳婉望進他眼底,心頭微顫。「你知道,那代表什麼?」

兩個人對對方的喜歡到了一定程度會不會就是這樣,想用一種方式將幸福延續到永遠?她沒說過喜歡他,可他現在已經能令她笑進眼底笑進心裡,是不是就代表喜歡?「知道。」

陳婉指尖在他肩膀上劃弄著,沉默良久。「等我畢業了再說好不好?」

秦昊凝視她數秒,然後咧開嘴露出個大大的笑容,「行。不過要蓋個章才算數。」話音一止便低下頭噙住她雙唇。「貓兒,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不?」

「別這樣叫,」他的熱氣呼呼地搔弄她耳側,她一陣酸麻,「何心眉說肉麻。」

「別理她,這叫情趣,她懂個屁。」說著貼緊了她,粘吻成一團。

她招架不住探進上衣里的魔掌,小腿憑空踢打著,嘴裡咿唔有聲。直到兩人緊密相觸時才恢複了一線理智,「出去,你沒帶那個。」她越掙扎包裹得他越深入,飽脹的感覺無遮擋地緊貼著她的柔軟,每動一分便一陣震顫。

「這時候叫我出來不如殺了我。安全期,我算過的。」他掌下細細的揉捏撫慰,情動不可抑,「我最後放外面。」說著抽口冷氣,「別動了,夾斷了你以後用什麼?」她仰空揚著兩條粉腿,嘟著被他吸啜得殷紅的嘴唇。聽她發惱地說他壞,表情苦樂難辨,可愛到了極處,他再是忍耐不住,堵住她的嘴巴,猛力大肆侵伐起來。

「混蛋。」陳婉抬頭見何心眉一臉的不解,這才意識到自己痛罵出聲。撫著發熱發燙的臉掩飾說:「好冷。像是感冒了。」

何心眉最近迷上了一個女性論壇,天天在裡面扮演知音姐姐為人指點迷津,以糊弄人為樂。聽見陳婉說冷,只是順手把窗子關了,眼睛又回到電腦前。

「十一真不跟我們去?」寧小雅瞪完天花板,翻身問陳婉說。

「不去了,我在家看書。」寧小雅她們參加的社團組織國慶去登山,陳婉也不是沒興趣,只是事先約好了秦昊。想到那個人,她心裡煩躁。這半年他越發肆無忌憚,家裡幾乎所有地方都是他們戰鬥的疆土。昨天晚上在浴缸里他收不住火,結果半夜兩個人吵完架一起出去找藥店。陳婉越想越覺得他是故意的,越想越是恨不能咬他一口。想問問是不是男人都這麼混賬,周圍僅只寧小雅一個諮詢對象。她瞥一眼寧小雅陰鬱的臉色,話到嘴邊又作罷。

「還看什麼書?馬上就實習了。」寧小雅悶聲說,「你不用擔心,秦大少估計幫你安排得妥妥噹噹的。擔心的是我們。」

寧小雅的話不無酸意,陳婉倒沒往心上放。小雅男友家在省外,如果最後不能在一個城市工作,異地戀的未來慘淡。將臨畢業,小雅備受煎熬。「你別擔心,實在找不到我們開飯館,我掌勺,你掌柜,趙國治跑堂,何心眉站門口挺胸招客。」

這是她們經常說的笑話,寧小雅轉憂為樂,哧哧直笑。何心眉啐說:「膽子生毛敢拿我開涮?陳婉你和秦大少在一起學壞了,他天天在家教你練銀劍是不是?」

陳婉想起昨天晚上的綺靡,臉一紅,「不搭理你們,我繼續看書。」

國慶假期,秦昊卻爽約。陳婉敏銳地感覺到他言辭閃躲,只是淡淡應了聲「隨你」就掛了電話。他緊接著又撥過來問:「是不是不高興了?」

「你說呢?」陳婉顧忌廳里的舅舅,走進自己房間才說。不知何時起兩人已經親密到這程度?僅憑聲波,已能察覺到對方的情緒。「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被欺騙的感覺、被人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試探著交出一顆心時被背叛的感覺,層層裹挾而來,呼吸幾欲凝滯。

「我不是故意騙你,我,」他著急,「吳樂雅來了,他們博物館和省博物館國慶辦聯展,你別誤會,我不是要陪她,是有些事要處理。」

陳婉想了一下才記起那個妹妹,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在英國讀名校學藝術的美女。強克制住無由的驚慌,低聲問:「既然是妹妹,你直說好了。躲躲閃閃的我還以為怎麼了。」

秦昊當即語塞。沉默由電話那頭反饋過來,陳婉一顆心緩緩跌進谷底。

「沒什麼特別的,我就是擔心你誤會。」

「怎麼會?」陳婉強笑,「那你多陪陪她。我趁有空在家看書,12月六級考試呢。」

「真不生氣?」他猶自有些不放心。

「不生氣。」陳婉勉強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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