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五哥!」

秦昊狐疑的眼神在她們兩人間梭巡,最後停在陳婉臉上,「你們認識?」

「你見過我的學妹?」蔣小薇也是驚疑的表情,「小婉,這個就是我說的……秦昊,我叫他小五哥。」說著意有所指地向陳婉擠了擠眼,看見陳婉臉上浮現出驚駭和不可置信,笑容於是更加燦爛。

「我……我先進去了,你們慢慢聊。」她早就預想過秦昊這類人的無恥,卻怎麼也無法想像秦昊會是蔣小薇故事中的男主角。人至賤則無敵……陳婉強抑心裡的震驚,慌不擇路地撥開蔣小薇推門進去。

門打開的一瞬,秦昊已經看清席間眾人,面色愈添陰翳。凝目注視蔣小薇半晌,倏然一 笑,說:「又玩介紹女朋友換交情的勾當?你拉的皮條還嫌少了?有興趣怎麼不去做媽咪?」

笑容在臉上一寸寸瓦解,蔣小薇吸了口氣沉聲說:「你那票朋友我也沒少介紹,早不見你說什麼?」

秦昊嘴角勾起,抬手輕輕摩挲她耳垂上雙C字樣的耳環,俯下身子。

蔣小薇繃緊的心弦一松,微啟著唇,吐氣如蘭迎向他。他卻側著臉,在她耳邊低聲說:「你明知道我和洪建學的關係還要摻和進來?和我掉腰子你還不夠段數,那些個破事不拆穿你不代表我不知道。別自以為聰明,我捧得了你上天,也能把你摔回原處。」說完把面色灰白的蔣小薇丟在門外,大步走了進去。

在座的男人幾乎都是相熟的,知曉洪建學和秦昊之間的齟齬。酒酣耳熱之時見了他進來,儘管不少人心裡詫異,但還是團起笑臉站起來。只有洪建學端坐在首座,微微揚了揚眉,對身邊人說:「喊服務員加座。」

秦昊也不客氣,對眾人一笑,拉開陳婉旁的椅子坐下,大喇喇說:「別介,我就坐這,挺好。」說著搭在陳婉椅背上的胳膊滑下來,籠住她的肩膀一緊,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溫柔聲音說:「寶貝,對不起,我來晚了。」

看見洪建學面色一沉,秦昊心中得意。顧不得掌下陳婉的僵硬,視線環顧一周落在洪建學身上,笑說:「今天這頓記我賬上,洪哥,難得聚一次,你們誰也不許跟我客氣啊!」

洪建學站起來,拿過桌上的酒樽,手上往秦昊面前的杯子斟酒,眼睛端詳他懷裡僵直著身子木著臉的陳婉,問:「認識?」

秦昊詢問的表情望向陳婉,也問:「沒和洪哥說過咱們的關係?」不待陳婉憤然開口,接著對洪建學說:「她就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想腳踏兩隻船,其實是少見世面臉皮薄。是不是,寶……」

話未說完,陳婉手肘狠狠向他肋骨撞去。秦昊悶哼一聲,痛得皺起眉頭,托住陳婉下巴,說:「死丫頭,不就是在家吵兩句嘴嗎,給我來狠的?想謀殺親夫?」想到每次為她好卻不被感激,心裡窩火,手上不由捏重了幾分。

陳婉痛得眼淚欲流,拍開他的手,罵說:「精神病院沒關好門?怎麼又放了你出來?」抬頭間,一席人皆做目瞪口呆狀,想是把他們看作了當眾打情罵俏。再望過去,蔣小薇背靠牆壁,臉色灰敗慘淡。陳婉本就羞憤難抑,念及蔣小薇付出十年的愛情、沒有感受過絲毫家庭溫暖的盼盼,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低頭說句「對不起」,不忍再睹,拿起座位上的袋子落荒而逃。

秦昊嘴角噙著笑意,目送陳婉出門後也站了起來。他與洪建學身量相等,四目相投,誰也不肯掉開視線落了下風。一時間,劍拔弩張,凝滯的空氣幾乎彈指而裂。其他人不敢貿然上前勸解,只能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秦昊舉起桌上的杯子,敬向洪建學,說:「洪哥,我們哥幾個沒幾次坐在一起喝酒的機會,今天難得,先飲為敬。」說完仰頭一干到底,然後笑看著洪建學同樣喝完一杯。在場眾人稍微鬆了口氣,但是接著變故突起,所有人來不及上前攔阻,秦昊已經抄起桌上的酒樽砸向洪建學。

酒樽撞向洪建學身後的牆壁,女人的尖叫伴著落地的脆響,水晶瓶碎裂,連著酒液飛濺開來,滿房間酒香四溢。

秦昊斂了笑,陰著臉對強自鎮靜的洪建學說:「想叫我看上的女人陪酒,也要看喝不喝得下去。」

其實在帝都,象秦昊這樣的第三代是不敢太過囂張的。無數雙眼睛緊盯著,誰敢給自家老子找麻煩?所以派系之間的傾軋只限於暗處。到了地方,雖然局限性少了些,但是象他們這種出身「紅色家庭」的孩子,從小耳濡目染的是講政治講陰謀陽略,沒人會傻到把自己的弱點端入明處授人以實。

他今天是氣急了,所有的不甘不忿兜足了勁往洪建學身上發泄。所幸當時還有些理智,要給雙方老頭留個台階,不然照他的準頭,洪見血今天不見血真是愧對他名字!

出了名仕閣,仍有些余怒難平。眼角的餘光一路掃向馬路兩側,尋找罪魁禍首的影子。

陳婉慢了一步,只看見尾班車的屁股沒追上,想到要打車,好一陣心疼。秦昊發現她時,她在車站正低著頭扒拉著袋子數散票。

「上來!」秦昊見她只是一抬眼,視若無睹地又低頭繼續,不由又是憋了一口氣,「和你說話呢。」

她清清冷冷的眼神堪比初上的月華,由他面上掃過,象是不認識他一般,他沒來由的心下一慌。卻見她招了招手,坐上前面的計程車絕塵而去。

秦昊惱怒地捶了下方向盤,罵一聲,還是追了上去。

到了朱雀巷前街路口,他也分秒不差的停車。陳婉目注計程車拐出街口,然後回身望向他。街燈昏黃,仍舊能看清她冰寒如三九天的潭水般的眸子。他追上來想和她說什麼早忘記了,明知道惹她討嫌,可還是忍不住。哪怕是被她冷冷看一眼,也覺得心裡涌潮似的一波波的歡喜一浪浪的難受。

她靜默地看了他一會,掉頭離開,他不由自主地又追了上去。她聽見尾隨的腳步聲,堅持走了十多米終於咬著牙回頭,他立時也停住腳,全身所有毛孔收縮著,戒備地等待她的低聲咒罵和嫌惡的表情。

她沒有說話,面色也是冷淡平靜到極致,他反而更加恐慌。「我送你到家門口就回去。」

她把下唇咬得沒一絲血色,然後嘆了口氣,說:「你要是有時間就對蔣姐好點,她過得那麼苦,你忍心?」

既然陳婉和蔣小薇認識,那麼想必也知道了他和蔣小薇這兩年的苟且。秦昊想起她曾經問過第幾任的話來,慌忙解釋說:「蔣小薇現在和我沒關係,就算有關係今天也算了結了。你要是不放心,我現在打電話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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