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回沒有忍耐,輕易繳械。
美若剋制不住好奇:「忙這麼久,不如找那些……」她甩甩手,忽略而過。「你何苦來哉?」
他瞥她一眼,「不是累了?睡覺去。」
「你不用去工作?」
靳正雷躺回床上,「我今天陪壽星女。」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那你也回答我一個?」
斟酌一番,美若點頭。
「和你一起,不做也有趣,」他抓抓腦袋,「阿若,我發現我越來越中意你。這不是好事。」
她嗤之以鼻:「信你一成最後也會吐血。」
「該我問了。……阿若,你那時在華家門外,為什麼會有那種仇視的眼神?」
「什麼時候有了?你又開始耍無賴。」
他翻身朝向她,「我的眼睛不會騙我。偶爾我會想,華坤對我的阿若做過什麼,讓她那樣恨他。」
美若翻臉,「你自己賤格不要污衊我契爺。」
靳正雷臉色難看,「契爺?」
他揪住她的頭髮逼迫她面對面。
美若瞪視他,「契爺對我好似親生,沒有你想得那麼卑鄙噁心。」
他丟下她長發冷哼,「是是是,好到利用你們。」
她呼吸漸平靜,「開始我也生氣的,不過我原諒他,他逼於無奈。」
臨危當難,能捨身助人的那是聖人,她不能以聖人的標準要求一個凡人。換作是她,關鍵時刻,她也會利用一切資源自保。
「那你恨他什麼?」靳正雷冷笑,「害我時常想起就為你擔心。」
美若將臉埋進臂彎里,而後淡淡說道:「他對我很好,問我學業,又關心我冷暖,偶爾塞錢給我花用。可是,我不滿足,……我恨他不是我父親,我幻想他和親生女一起時,會不會像其他的父親那樣,接送女兒上下學,聽女兒心事,抱起她們在空中轉圈。想到這個,我很嫉妒很生氣。」
他沉默良久,撫她長發。
「我太貪心無饜足。」
他將她腦袋撥到懷裡。
「不理外面人怎麼傳說,契爺在我心中是個好人。」
……
「這個答案你是否滿意?」
靳正雷無言以對。連華坤那樣的人都能得到她極高讚譽,忽然間,心中興起一絲逐漸熟悉的後悔之情。
他試探地問:「我現在抱起你在空中轉幾個圈,你感受下?」
「死開。」
「阿若,你越來越粗魯了。」
「你喜歡淑女,那我當妓|女好了。不都是這樣說話?死開,死鬼,死人頭。」
「換任何一人在我面前,說話敢這樣百無禁忌,一口一個死字,我打到他有氣出,沒氣回。」
美若閉嘴不做聲。
「以前多乖巧,雖然鼻子快頂到天了,傲慢得像港督的女兒,最起碼說話斯斯文文。」
「兩年了,人是會變的,你不也從偷渡客,變成電影公司老闆?」
他無言。
「你那把槍呢?」她枕著自己手臂,好奇地問。
靳正雷垂下眼皮打量她:「我有很多把,你說哪個?」
「我玩過的。」
「這裡。」他壞笑著頂她。
她張嘴想叫他死遠些,忍住不說話。
「等等,我拿給你。」他下地去另外一個房間。
回來時手中多了個木匣子,遞給美若。「還記不記得怎麼用?」
「當然。」
美若以前玩過華老虎的維森轉輪,靳正雷的五四是她玩過的第二把。
依舊很新很有光澤,可見主人時常擦拭。
她憑著記憶上彈匣,拉套筒,見靳正雷笑眯眯地看著她玩,美若不由認真思索,如果此刻將槍管對準他印堂,扣下扳機會怎樣。
「子彈呢?」她問。
「在匣子底下。」
「這把槍送我好不好?」
「行。」
答應得這樣爽快,美若詫異。
「這把槍也不能用了,你喜歡就拿去玩。不過阿若,會炸膛的,別上子彈。」
「你不怕我對著你後背……」美若瞄準對面牆壁的掛畫,「砰。」
「你怕死怕得要死,不會蠢到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他是對的,她還想好好活下去,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捨得傷害自己。美若把玩手上費勁力氣得來的金屬塊,有些意興闌珊。
「我回去了。」
「回去做什麼?靜悄悄,沒一點人煙氣。阿若,過些日子,將你的東西搬來這裡,我讓平安媽上來,給你收拾兩間卧房。」
「我喜歡老房子。還有七姑和戴妃。」
「是是是,阿若念舊有良心。那我搬去寧波街。」
她想反對,忍住換了一句話:「到時再看。」
「來,睡一覺,可惜這裡沒有阿若的枕被那樣香。」
「我要回去了,七姑給我準備了蛋糕。」
靳正雷不滿她忤逆,擰起眉毛瞪她。
美若鼓起嘴堅持。
他跳下床,黑一張臉開始穿衣。
到了寧波街,美若瞥見自家大門對面停靠的那部黑色賓利,頓時背冒冷汗。
靳正雷從車外探頭進來,問道:「怎麼不下車?又是你吵著要回來。」
美若伸一腳下地,書包已經被靳正雷接過去。
黑色賓利的車門打開,靳正雷捕捉到美若偷窺的目光,他站直腰,眯起眼注視那部豪車。
何平安帶人過來,靳正雷示意他們稍安勿躁,望向美若。
美若得到平安眼色,心裡頓時一松。笑一笑道:「是我同學,我過去說兩句話。」
後背如有芒刺,那是靳正雷的目光。
美若走近賓利,丁維恩強作笑臉,「阿若。」
「你不應該來的,天冷。」
「我只看你一眼,看到了,也滿意了。」他矢口不提另外一個男人,比他高大強壯,眼厲如刀,一身殺氣的男人。「生辰快樂。」
「謝謝。」美若開口,聲音啞喑,不似自己。
「我該走了。」他對前座司機示意。
美若退開一步,幫他關上車門。
回去就被拎著衣領,扔進車裡。
靳正雷隨後進來,冷眼打量她:「長本事了。」
「是同學。」
「女校有男同學?阿若,你當我眼盲還是白痴?我看見他的皮鞋和褲腳。」
「……」
「沒有一句解釋?」他捏住她下巴。
美若被捏得說話漏風,「我說什麼你也不會信。」
他似笑非笑看她片刻,開口道:「不用說的,那我們來驗一下。」
話罷拖她上腿,撩起裙子就要扒她的底褲。
美若瞬間彈起,又被他抱進懷裡,狂踢兩腿就是不給他碰。感覺他的手已經觸到小腹,她急得張嘴就咬在他臉上。
靳正雷看見掌中血跡,伸手要打人,一秒鐘而已,帶起一陣風,從美若耳邊掠過,重重拍在前座靠椅上。
美若睜開眼,瞪圓了看他。
他由齒縫裡吸氣。
「阿若,看好你自己,到時候不是原裝的給我,你知道後果。」
「你再逼我,我自己捅破,也不給你留半點。」
他再度揚手,忽然喪氣,一腳踹開車門,拖她出車外。
只聽他冷冰冰地對平安道:「平安,你應該有話和我解釋。」
美若不敢回頭,更無暇顧及平安的結局,抱著書包衝進家門。
樓梯篤篤響,詹美鳳踩著高跟拖鞋款款下樓,嘴角噙看戲後的冷笑。
美若抿緊嘴,停住腳步。
「阿若長本事了。前一個,後一個。」詹美鳳圍著她繞圈,「你明珠姨確實聰明,看你一對淫眼就知你是禍害。」
美若望天,她怕眼淚滑下來。
詹美鳳發現她手腕上的新表,認真鑒定一番,嘲笑不已。「為這麼個破玩意就能把自己賣了?早知如此,那時還不如將你送給許紳華。反正都是賣。」
「我是被逼的,我說了一萬次。」
「被逼的你那樣開心?阿媽說嫁去獅城,你恨不能馬上為我送嫁。」
「明知攔不住你,我為何要勸阻?你何曾顧及過我感受,阿媽,由小到大——」
一個巴掌結束了她的話。
「不要叫我阿媽,你但凡體諒過阿媽一點,也不會勾引我男人。」
詹美鳳咬牙切齒,恨意凜然。
美若忿然:「我沒有勾引你的男人!」
「牛不喝水怎按得牛頭低?他逼你?好笑了,看看剛才那狐媚樣子,你讓阿媽相信你?」
「阿若,你有多恨我?華老虎,你對他撒嬌作痴;七姑,你搶去她所有關心;還有現在,你是把阿媽當仇人?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