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研究生考試了,李歡比馮豐還忙碌。
他前些天在網上查詢考研的一切事宜、注意事項,跟個家長似的,忙前忙後,操心她們的身體和飲食。
鬧鐘一響,馮豐和兩個女生立刻起床,梳洗完畢開門,李歡已經等在門口,跟著三名穿制服的服務生,送來賓館豐盛的早餐。
馮豐心想,有錢真是好,李歡,又不屈不撓地繼續他的皇帝派頭啦。
三人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餐,李歡一直坐在旁邊,像啰唆的家長:「准考證、身份證、筆……都帶好沒有?」
三人齊聲回答:「都帶好了。」
他滿意地笑笑:「要是我殿試,就分別取你們為狀元、榜眼、探花……」
兩個女生嘻嘻笑:「你真幽默。」
馮豐也暗笑,她們怎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曾殿試當年那些狀元、榜眼。不過,要他當皇帝的時候,自己可絕無機會能去考試,更別說什麼「狀元」了。
奔赴考場,兩個女生一路上還忘不了再追問一次:「老實說,馮豐,這個男人究竟是你的什麼人?為什麼對你這麼好?」
馮豐一成不變地回答:「他呀,是我的書童,是我僱傭的一個書童而已。」
兩個女生翻翻白眼,也來不及繼續八卦,各自奔向了戰場。
第一科政治考完。比預想的輕鬆,題目都是熟悉的。
馮豐隨眾人走出考場,有人拉住她的手,是李歡。李歡就像某些學生家長,一直在警戒線外面等著。馮豐覺得搞笑,考研究生的都是成年人了,可是,還是有那麼些家長守在門外——雖然規模不及高考生的家長那麼龐大。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有一片刻,她覺得自己也像中學生。考大學那年,父母還健在,高考的三天,兩人都在警戒線外面等她,比她還焦慮,看她從考場出來,明明是想問她考得好不好,又怕影響她的心情,一出口的話倒變成了問她中午想吃什麼。中國的教育體制下,考的常常是父母不是孩子。
她拉著李歡的手,像一個小孩子,覺得很安心,覺得李歡比任何時候都帥都可靠。
李歡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膀:「餓了沒有?」
她反問:「你不問我考得好不?」
「我相信你嘛。朕欽點的狀元,不會走眼的。」
她直翻白眼,又來了,又來了,好久沒聽到「朕」這個詞啦。
對面,兩個女生走來,笑嘻嘻地迎著二人。這幾天,李歡就像一個大家長,每天三個女孩子學習一結束,就帶了三人在C大的賓館大吃大喝。
飯菜都是按照考試搭配的營養餐,豐盛而不油膩。
他不知道買什麼好,看到廣告上,高三的學生家長都給孩子買「三勒漿」,他也跑去買許多盒,分給三人,馮豐笑他是慫恿選手服用「興奮劑」。
等上菜時,三個女孩子唧唧喳喳地議論剛剛考過的題目,李歡在一邊權威地給些意見,馮豐看他老氣橫秋的樣子,彷彿擔心女兒考試的父親。
吃過飯,她們回宿舍休息。臨考前,李歡去叫醒她們,比鬧鐘還精確。
下午考完英語,馮豐的感覺更好。那些單詞,都是認得的,沒有一個不認得。
出來,李歡依舊和一群家長站在警戒線外面,等著她。他拉她的手,她推他:「你不要等我好不好?人家會誤以為你是我家長呢。我這麼大人了,還要家長陪考,那多丟人呀?」
他反問:「有家長陪考不好嗎?」
馮豐想起自己的父母,眼眶濡濕,如果他們今天還能陪著自己,那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如果自己八十歲了,還有父母陪著考試,那才是老天最大的恩賜。
李歡帶了三個女孩子去吃飯,然後按摩、浴足放鬆心情,又早早送她們回宿舍休息。
他一走,兩個女孩子又一成不變,八卦兮兮地問馮豐:「他究竟是你的什麼人?老實交代……」
馮豐笑嘻嘻地:「他是一千多年前的一個暴君,前年夏天不幸穿越到了21世紀。以前他對我太壞,現在是來還我的債的。」
兩個女生撇了嘴巴,一個個怒目相向:「馬上就要各奔東西了,你竟然連這點事情都不肯告訴我們,可惡。」
「我明明告訴了你們,是你們自己不相信嘛。」
終於,最黑色的兩天過去了。
下午五點的鐘聲敲響,馮豐隨千軍萬馬走出教室,渾身都輕飄飄的,腦海里一陣空白,彷彿什麼意識都沒有了,整個人,都慢慢虛脫了。
李歡這次不是拉住她的手,而是扶住了她。她勉強睜眼,無比輕鬆:「李歡,考完了。」
李歡看她的臉色蒼白得出奇,柔聲道:「馮豐,考完了不住這裡了。我們回去休息一下吧?」
她大力搖頭:「李歡,謝謝你陪我。我要回家啦。葉嘉說要來接我的,咦……」她拿出包包里的手機,開機,手機不響,也沒有簡訊。她環顧四周,「他沒來呢,估計他也是幾天沒休息,一出實驗室,先在家裡睡著了。」
李歡心如刀絞,慢慢放開她的手,微笑道:「好吧,馮豐,那,我們改天一起吃飯。」
「嗯,我回家看看,先休息一段時間,我還要來參觀你的別墅……」腿似乎有些發軟,她還是笑嘻嘻的,「李歡,我真的好睏啊,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立刻回家好好睡上三天三夜……」
「嗯,回家好好休息,身子要緊。」
李歡看她背了大書包,一陣小跑,尋了一輛校園裡的人力三輪坐上去,那是往C大外面的教授別墅區——通往葉嘉的方向,她跑得那麼快,那麼急切。
他默然站在原地許久,身旁,一群一群女生走過,無不竊竊私語:「天啦,這個人好像李歡……」
冬天的黃昏就開始夜晚,永遠是黑黢黢的。
馮豐連蹦帶跳地往家跑,像個解放的孩子。跑過冬天的草坪,跑過吱呀的木橋,驚起一群群唧唧咕咕的鴿子,遠遠地,聞到冬日玫瑰的芬芳,窗台上隱隱的天竺葵……
家裡是靜悄悄的,沒有嘈雜的聲音。可是,屋子裡隱隱透出了燈光。
安靜、祥和,跟往常一樣,那一定是葉嘉一個人在家裡。
沒有林佳妮、葉夫人、姍姍……終於恢複成了兩個人的世界,這一刻,心裡那麼強烈的「這就是家」的感覺。葉嘉,他說了和自己一起慶祝的,他沒有食言啊。
她欣喜若狂,邊跑邊喊:「葉嘉,葉嘉……我回來啦……」
屋子裡靜悄悄的,明亮的燈光下,一雙冷冷的眼睛。
是葉夫人。
意外,忍不住的意外。可是,屋子裡只有葉夫人,沒有林佳妮,沒有其他閑雜人等。
縱然是這樣冰冷的目光也沒能湮沒馮豐的欣喜,她給葉夫人鞠躬,覺得葉夫人比任何時候看著都親切,她異常親熱地叫她:「伯母,我回來啦。我考完了,考得很好哦。」
葉夫人的眼神如冰,只是嘴角掛了一絲難以捉摸的詭異的笑容。
馮豐依舊興高采烈:「伯母,葉嘉回來了吧?」
「他困了,在休息,你最好不要打攪他。」
「呵呵,我悄悄看一眼就出來,我好多天沒看到他啦。」
她往裡走,葉夫人的眼神忽然有點慌亂,厲聲道:「你不要打擾他……」
她哪裡肯聽?依舊像個活潑的孩子,往樓上的卧室里沖。快到門口了,又躡手躡腳,怕吵醒了葉嘉。
她輕輕推門,進去。跑過去想爬上床撫摸葉嘉的面孔,親吻他的嘴唇,拔拉他的眼皮,揪他的耳朵,像以前許多次一樣鬧醒他……
她僵住,床上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她的腿微微發抖,手也微微發抖,薄薄的被子彷彿巨石,久久掀不開。
可是,再重的被子還是被子,是被子,就一定能掀開。床上,渾身赤|裸的一對男女,他的手搭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搭在他的身上,兩人睡得那麼熟……
她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離開,還是等他們醒來。
那個女人,她認得,是甜美的林佳妮,可是,那個男人,她不認得——
不,那不是葉嘉。不是,葉嘉不會這樣,不是葉嘉。
葉嘉只喜歡自己一個人,葉嘉,是處|男。
那麼,他是誰?
他們是誰?
她呆站在原地,也許,她站得實在太久了,門口,葉夫人有些尷尬地追來,看著她,看著她死死盯著床上的男女。
她忍不住開口:「馮豐……」
她獃獃地回頭看她,訥訥地問:「伯母,這兩人,是誰啊?」
葉夫人見她的眼神散亂,勢如瘋狂,嚇了一跳:「馮豐,你冷靜點……」
「可是,他們是誰啊?他們到底是誰?」
她大喝一聲,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
再次醒來時,窗外都是陽光。
彷彿在黑